夜色漆黑,樹木的枝丫張牙舞爪,試圖抓住那輪高懸的皎月。
寂靜的林中遽然響起一聲尖銳的烏鴉叫喚聲,旋即慌張撲哧著翅膀飛離……
一片黃葉緩緩飄下,落在晏梨瘦削的肩頭上,與她身上藕荷色的裙子相得益彰。
四周窸窸窣窣,仿佛藏著陰暗的危機,如蛇吐信子般蠢蠢欲動。
她嘴角輕輕勾起,狡黠的眸子一抬,上方乍然幾個黑影竄出,矯健的身姿迅速竄進樹葉叢暗處,如同玄鳥飛翔一般動作敏捷。
片葉落地之間,樹幹上隱匿的殺手盡數死在蝶影衛的手下。
不多時,一具具屍體被藏得不留痕跡。
“多少?”她懶懶問道。
身前一個蝶影衛恭恭敬敬垂首回話,“十個。”
“葉潛還是有點手段,請來的人這麼快便尋到我,隻可惜,低估了我手底的人。”
“你怎知是葉潛?”燕霞一直隱匿於樹上,她輕功也極好,飛身而下走至她身側時,竟無半點聲響。
她沒看她,目光落在枝頭上的明月,“葉潛身邊有一位高手,追蹤之術堪稱一絕,從我們離開北辰的那日,我們的行蹤便暴露了。”
燕霞抱手,眉心閃過一絲不解,“那為何不早些動手?”
聽到她的疑惑,她忍不住嗤笑一聲,偏頭與她對視,“墨柒好歹是葉庭的人,葉潛能明目張膽與他父皇作對?”
燕霞一身墨色勁裝,高挽的馬尾辮盡顯她颯爽的風姿,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厭惡,“我不懂這些朝堂之事。”
聞言她眉梢微挑,揶揄道:“那你......是在向我討教?”
“今後不問便是。”
燕霞不鹹不淡回她,不知是不是她誤解了她,話音一落便沒再說什麼了。
晏梨也懶得在意她,很快開始思慮接下來的要麵臨的處境。
墨柒回朝,葉囂很快便會知曉她的行蹤,之前以假死之名糊弄他,他指定饒不了她。
她如今雖有不少蝶影衛追隨,卻也隻讓十人先行護送。
若是遭到葉潛與葉囂的人一同追殺,怕是沒辦法脫離險境。
她摩挲著腰間的金鈴鐺,暗暗思忖,也不知此物究竟有何用處,當真能護著她?若真如此,為何還派東方既白與她一道?
她始終沒辦法相信一個滿心滿眼皆是算計的狡詐偽君子......
此刻晏梨口中的偽君子遇到了大麻煩。
應星國的青年皇帝企圖奪回喬太後的兵權,秦傾這個外臣本不該牽扯其中,隻可惜他還是算漏了這個皇帝的心思。
他沒想到燕回風早已尋得燕霞的消息,等著他跳進他早已挖好的陷阱......
十日前。
應星國,雲都皇城,禦書房。
秦傾百無聊賴把玩著手裏的鋒利匕首,衝對麵的應星帝懶懶道:“君上扣留外臣何意?”
燕回風坐在案桌側批閱奏折,眉眼一彎,“朕說過,你得助朕一臂之力。”
秦傾淡笑,“君上可知‘外臣’二字何意?”
燕回風緩緩開口,嘴角勾起,隱隱帶有威脅之意,“朕隻知,燕寒歌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那與我一介外朝之臣何幹?”
“外朝之臣?哈哈哈哈!”燕回風大笑一聲,清朗的嗓音竟也能多出幾分壓迫人的嘲諷,“你與喬蔚,與雲川帝......可曾以外臣之名交易?”
話音一落,秦傾手一頓,匕首割破了白皙的手指,猩紅的鮮血溢出傷口,鳳眸微轉,寒意漸升。
上官洛說的不錯,燕回風能在一年之內拿回皇權,並非僅依靠朝臣之力,他知道的可能遠不止這些,倒是他低估了他。
“要在下幫忙也行,還勞煩君上留柳司錦一命。”
柳司錦與他之間有恩怨不假,卻也不至於要害他失了性命。
何況......柳司錦落在喬蔚之手,恐生不如死。
再退一步來說,他要是被喬蔚逮到,他的——不,東方既白的謊言豈不被戳破了?
燕霞豈不遭遇喬蔚與秦子衿兩人的逼迫?
小梨花......豈不憂心殷殷?
他豈不麻煩了......
“這點你不必憂心,朕不過隨口應付喬蔚罷了。”
“可喬太後未必不是隨口交代於君上,她手底的勢力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