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醜不可外揚，宮牆內有冷宮，官府家有柴房。
自我臉上抹泥後，劉雙雙巴不得我成天往外跑，讓天下都知道與她爭寵的下場，我借口外出祭拜過世了的爺爺，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隻是要我早些回，別在外邊丟了她們劉家的臉。
啊呸——，你們劉府的還有臉嗎。
從前門出了，我在外邊街道上買了些吃食又從後門進去了，直奔柴房。
柴房上了一把大大的鐵鎖，好在沒人看守。
我屏氣聽了聽房內的動靜，沒有異樣，才敢喚道：“繡春，繡春……”
她回應了我，有氣無力的，看來她受了不少折磨。
把門硬撐著推開了些，扒在門縫上往內張望，見繡春艱難的正往門邊爬來。
“夏兒，有水嗎？我渴死了。”她嘶啞的道。
“有有，你等著。”我撿了柴房邊的葫蘆瓢到水缸舀了一勺水遞給她，可門縫太小了，怎麼也遞不過去，她隻得把嘴貼到門縫邊，我倒給她喝，涼水淌了她一身，她也顧不著了。
喝了水，我把揣袖口裏的肉包遞給她，她接了狼吞虎咽起來，沒吃幾口又噎住了，隻得如法炮製給她倒水喝。
“你慢點，吃不夠我再去買。”
孰料她哇的一聲就哭起來，嚇我一慌張：“姐姐，姐姐，你可別害我，小點聲兒，小點聲兒。”
她委屈的一癟嘴，拿髒汙的袖子抹了眼淚鼻涕:“我都要死的人了還不讓我哭，太沒有天理了。”
正要安慰她，她又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看我，你很想知道我跟……那劉懷成的事兒？”
哪能啊，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是那愛八卦的八婆嗎。不過，我還真想知道你們倆是咋回事，嘻嘻，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你就告兒我得了唄。
盡管內心變化豐富，表麵上我還是不露聲色一本正經。
她咽下口裏的包子又喝了口水：“唉，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做都做了……”
這話……我一愣脫口而出：“還真是你主動的？”
“那又怎樣，看不起我了，覺得我下賤了，還是後悔來這了？”她劈裏啪啦放鞭炮似的追問，讓我了解到，她吃飽了喝足了有力氣爭辯罵人了。
“不，如果真是這樣，我便不會來。”
“是嗎，”她平靜下來，攀在門縫的手放下來，將衣服撫平整了些，“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尤其是你。我沒得幾分姿色居然敢勾引主子，不過，勾引主子又怎麼了，那劉懷成真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他能猴急猴急的把我扔床上嗎，我又沒給他下春藥……”
咳咳，我不得不佩服繡春，不愧是過來人，這事她能說得這麼露骨又麵不紅心不跳的……
“我家中貧苦，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爹娘親近弟弟不疼愛我，弟弟進武館缺錢，他們便把我賣給了劉府當丫頭，也不管我願不願意會不會受苦，我想不通，她劉雙雙吃香的喝辣的，大庭廣眾之下搶男人，都沒有人敢責備她，我就多戴了朵簪花就要受罰去洗馬桶浸髒水受盡侮辱……我什麼都沒有，有的隻有這身皮肉，雖不說貌如花，起碼與夫人比起來，是年輕的……隻是那劉懷成是十足的窩囊廢，被他女兒指著鼻子訓斥，當麵拖了我出去，連吭都不吭一聲……夏兒，你長得這般好看，卻被逼著受了醜奴的名號，留在這虎狼之地遲早像我這樣……是沒有什麼好下場，早點出去罷，出去罷……”
恍恍惚惚，我不記得什麼時候離開的，又什麼時候進了大門，繡春的一直縈繞在我耳畔：“出去罷，出去罷……”
是啊，出去罷，逃出府，雖可能被通緝，可能會被抓回來……可能……，但我不逃，我又怎能甘心這輩子如此窩囊，劉雙雙又怎會放過我……
腳步一頓，路被人阻擋住，我抬頭一看，一位束發藍衫男子擋在身前。
今年冬雨連綿，數日的雨水，今天回來也是淋著雨回來的，隻是神思恍惚，雨打在身上也不知曉，現在該是落湯雞了。
我隨手抬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行禮道：“見過……”
他連忙雙手一扶：“姑娘不必多禮。”
姑娘？他眼睛長額頭上？我這身打扮怎麼看都是一要啥沒啥任君差遣的丫鬟，他說姑娘？
我詫異抬頭，見他怔怔的望著我，眼睛裏的光芒……說不上來，隻是那種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對，那光芒像是野獸發現獵物時的那種興奮與……
我慌忙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轉身繞道走，聽得身後小廝一聲喚：“表少爺……”
表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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