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陣陣,金鐸輕響。

殿外忽地湧起狂風,將殿門吹得咯吱作響,藏在暗夜中的影子像邪魔異獸,踏破了宮內慘白的月光。

眾人被這動靜驚了一瞬,再一回神望去,虞景臉上竟掛上了淺淡的笑容。

他五官精致,天生笑唇,整個人看起來漂亮又溫和,明明是個男子,卻像女子一般在耳廓上戴了一枚圓環,看起來竟毫無違和感。

這種幹淨與墮落、矛盾又危險的感覺迅速俘獲了在場大多數貴女的心,她們忍不住發出讚歎,眸子裏閃耀著奇異的光芒。

“為何要如此為難他?就因為他是夏國質子嗎?”

“是啊,吳公子未免欺人太甚……”

“嘻嘻,吳公子可比虞質子差遠了,我還從未見過比虞質子更妙的人呢。”

“不說那一手琴技,就隻說這一張臉,不知要將我們大周多少男子比下去呢!悄悄說一句,看著吳公子的臉,本郡主都吃不下飯……”

貴女們的議論一字不漏地傳進了吳永昌的耳朵裏。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足夠用精彩來形容了。

可偏偏對方是親王府的郡主,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吳永昌氣急敗壞:“你這個夏國來的賤奴,裝什麼腔拿什麼調?你到底喝不喝?”

他快沒有什麼耐心了,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加大。

虞景衝他詭異一笑:“好啊,我喝。”

吳永昌呼哧呼哧笑起來,滿臉的肥肉跟著抖動,他仿佛已經看到勝利在望。

隻是,他還未將杯中的酒水灌進虞景的嘴裏,就覺得手背上有些發癢。

單單癢就算了,還疼,像是有鋼針要從他皮膚裏鑽出來。

他隨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隻見手背上不知何時覆了一層灰黃相間的硬毛。

那層硬毛還在不斷生長,正在往他的小臂蔓延。

他嚇得哆嗦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便掉落在地上。

酒液混著濁物淌了一地,滲入地毯中。

來不及管虞景,他隻能拚命地拍打著自己的手,可仍舊不能阻止這毛發蔓延的速度。

他掀起衣袖,發現自己整條小臂都覆蓋著屬於獸類的毛發,連指骨都開始變形,慢慢生出尖銳的指甲。

吳永昌看著自己快要變成獸爪的手,簡直目眥欲裂,這、這分明,分明是……

他怒視著虞景:“混賬東西!你對本公子做了什麼手腳!”

虞景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他不疾不徐地反問:“眾目睽睽之下,景哪敢對吳公子做手腳?”

吳永昌沒時間再往下想了,他手腳並用地朝台階上爬去,衝著人群大喊:“父親!孩兒的手!快救救孩兒!”

吳永昌的父親忠義伯也在席間,聞言快速奔出來,見兒子這般怪異模樣,又掀起他的衣袖看了一眼,腦子頓時嗡了一聲。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吳永昌這是怎麼了,可是來不及想太多,忠義侯一把拔出了身旁侍衛腰間的佩刀。

利刃唰地一聲出鞘,驚醒了席間醉生夢死的眾人。

“忠義伯放肆!”

天子身側的內侍尖聲嗬斥:“竟敢在陛下麵前拔刀!”

忠義伯一愣,瞬間生出的勇氣霎時間就泄了一半。

他明白,這一刀若是砍下,他們今晚的計劃將會徹底暴露。

一邊是苦苦哀求的兒子,一邊是疑竇叢生的天子,忠義侯咬緊牙關,劈手斬下。

一道血光飛濺而起,隨之而來的就是吳永昌殺豬般的嚎叫聲。

眾人定睛一看,地毯上躺著一條手臂,那手臂以詭異的弧度彎曲著,看著像是什麼獸爪。

而吳永昌正倒在地上哀嚎,用僅剩的一隻手死死捂住被砍去手臂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