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毀滅(1 / 1)

酷暑。這個夏天仿佛格外漫長,一天一天,擔驚受怕。

漸璃依舊在她的離塵居的臥房裏靜靜的躺著,她的雙目無神,思緒已然不知飄向何處。初次為人,何必如此折磨,她才十二歲。對呀,她都已經十二歲了,還剩八年,八年時間好像很快,就像漸璃,她在不知不覺之間長大了,那這八年,她還能幹些什麼,好像什麼也不能幹,畢竟現在的自己好像是一個廢人,不能跑,不能跳,連最基本的行走都做不到。

世事無常,該往何處?

餘生短暫,白骨何存?

讓一個十二歲的少女去思考生死的難題,是誰想出來的人生軌跡?

漸璃躺在床上,當閉上眼睛時,她的聽覺的就變得格外靈敏,她可以很清楚的聽到父母的腳步聲,可以聽到父母詢問珂佩的關懷的竊竊私語,可以聽到他們以為自己睡著後悄悄在床邊駐足的歎息聲,可以聽到珂佩在自己的床邊來回走路的腳步聲。她的餘生清晰可見,八年的時光很快,所以在得知自己身中枯骨之毒時,她的目光不會再停留在父母的身上,因為感情越深,離開時越痛苦,前十二年一家人和樂融融,感情很好,如果自己真的隻有這八年,希望能慢慢地消磨這些感情,然後自己孑然一身的悄然離去,這樣,父母也不會過分痛苦。漸璃一身傲骨,當得知自己的身體會逐漸五感盡失,身骨漸朽,最後,成為枯骨一具。這樣的死法,實在是太痛苦了,漸璃原來想過自盡而亡,可是現在的自己渾身乏力,連站都站不起來,更不要提將三尺白綾扔上房梁了,其他的死法,珂佩在身邊一直看著,可能也不會讓自己就這麼死了吧。

罷了,索性沒有胃口,就這樣吊著吧,也許多日不進食,就這樣沒了呢,多好啊,幹幹淨淨,不用受累。

楚將軍夫婦看著漸璃這種態勢,悲從中來,卻毫無辦法,自從女兒中毒之後,他們好像就沒有見過漸璃睜開的眼睛,當他們悄悄地去看睡著的女兒時,也隻能看見她日漸消瘦的臉頰和身體,本應該是嬌豔欲滴的年紀,卻被困在了床上,甚至,隻有八年的時間了,看著白發人送黑發人,當真是痛徹心扉啊。楚夫人看著自家夫君漸深的皺紋,看著耳邊漸生的白發,心中想說的話也說不出口,夫妻二人在書房裏靜默許久,每天都隻是呆坐在椅子上,什麼話也不說,枯骨之毒,聽大夫說無藥可解。突然,楚將軍倏忽站起身來,用自己沙啞的嗓音,緩緩開口:“我要進宮,求皇上。”楚夫人聽罷,心中稍微泛起一絲漣漪,可能是覺得有幾分希望,可又轉念一想,那位大夫在江湖之上有名的神醫,醫術高超,連他都說無藥可解,不知道皇宮裏的禦醫可有辦法,但她並未說什麼,隻是看看了自己的丈夫,點了點頭。

皇宮,禦書房內。

香爐中升起嫋嫋青煙,形成縷縷絲線,似雲似霧,朦朧不絕,夢幻虛妄。堂下站著一位少年,看起來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正端方的站在皇帝書桌的下首,皇帝正提筆俯首看著一個折子,上麵是楚將軍想要進宮的切切言語。“這楚將軍說自己的女兒中毒了,想要讓禦醫看看能不能幫忙解毒”,“楚將軍老來得子,這女孩兒竟然中毒了,當真是·······”聽無人回應,皇帝將目光移向下方,見那個少年還是行禮的姿勢,正抬頭看他,眼中滿是疑惑,皇帝笑了笑說快免禮吧,都是一家人,還那麼多虛禮,也不嫌累得慌。“禮不可廢”。少年的嗓音有些清亮又有些低沉,正是少年。“難怪你不知道”,皇帝繼續說,“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就被你師父帶去雲虛山了,至今都十六年了,往常也不過是逢年過節回來一趟,不知道也正常。”“現在還出去嗎?”少年端正站立,雖然年歲還小,但依然可以看出來端方君子溫潤如玉的謙謙模樣,“不出去了,師父已然仙逝,我在雲虛山也沒有什麼記掛的了,畢竟父母屍骨在京,我想多陪陪他們。”“好,這樣也好,當年你母親在生你的時候難產而亡,你父親又常年在外征戰,最終為國捐軀,現在好不容易太平了些許,就多陪陪他們吧,也來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少年愣了愣,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