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州、孟渚澤之畔的虞城,牆頭上被插滿了各種各樣的,代表部帳歸屬旗幡。
而各色牛羊被宰殺後的血腥味,與晾曬在空氣中的腥膻、溝渠裏汙物積澱的腐臭味混雜在一起,又充斥在大小城坊之中。
夏日炎炎,讓這些習慣了塞外冰雪與涼爽的胡馬子,很有些不適應,而在不停地抱怨著。
“實在是太熱了。。”
“熱的人心肺都要吐出來了。。”
“不要再喝水了。。”
“小心漲破肚子。。”
仿佛是某種印證一般,一個駐矛在槽前飲水的士兵,突然哇的一聲狂吐出來,然後就這麼一頭栽倒下去,兩眼翻白口吐白沫的在地上佝僂抽搐著,
其他人不是想著去查看或是扶持來,而是紛紛避讓開來,然後大聲的叫喊著。
“又一個發了熱瘟的。。”
“小心些,不要讓自己染上了。。”
她們一般這麼叫喊著,一邊從附近驅使著牧奴上去,將倒地的人扶起來,拖到陰涼之處,卻是已經晚了,對方的臉色已經變成某種滾燙嚇人的醬紫色,再怎麼澆涼水也退不下來,然後慢慢的在幹嘔不出的抽搐中斷了氣息。
“這是第幾個了。。”
就連那些負責用鞭子,監督驅策著那些牧奴和擄獲的本地人,步履蹣跚的在灼熱日頭下,堅持勞作的大小監管,也變得有些有氣無力的提不起勁頭來。
他們對於牧奴和驅口的懈怠幾乎視而不見,而隻顧躲在陰涼處,露出膀子,拚命的扇著風。
至於管領他們的那些大小頭目,也懶得去督促或是嗬斥他們這種偷懶的行徑,而是讓自己的跟班不停的提桶取水,一瓢又一瓢的往自己和坐騎的頭上、身上澆水降溫。
如今隨著本藩大隊人馬緊急出陣,原本由下嘈雜喧囂的城中,也由此變得相對空虛和清淨下來,隻剩下一些雜流小部的附庸之眾居多。主要是用來防備,其他藩部的偷襲和侵並而已。
而在城頭之上,
“你且放心。。”
一名滿臉風霜色的老番胡,也在安慰著道自家的小頭人赤裏溫。
“這城牆夠結實,隻要有足夠的弓手往上麵一站”
“別說是董部、高合部、勒部那些狼崽子,無機可乘”
“就算是東邊那隻滿萬不可敵,也甭想輕易打進來的。。”
赤紇溫卻覺得有些荒謬,曾幾何時,自己這些明明是轉戰如風的善騎之部,現在卻要放棄最大的擅長和優勢,避免野戰的機會,而用城牆和壕溝,才有信心來對抗那些南軍的步隊了。
這時,城頭再次傳來叫喊聲,卻是有了新的發現。
打著毛邊獸皮旗一行隊伍,帶著沉甸甸馱漫物件的馬隊,一起回來了。頓時讓城牆上被曬得懶洋洋的藩胡們,有些驚訝和期許的騷動起來。
卻是派人出去打穀草了這麼多次,總算是有一次較大的收獲。
而馬背邊上的筐婁中,其中一些隱隱露出的金銀器皿反光,更是讓他們都有些亢奮起來。
為了謹慎起見,領頭的千戶,還是用部族裏的土話,多喊了幾聲,對方在城下也是應答如常。
這下不用他吩咐,就已經有人忙不住的就要去開門迎接。他們這些藩胡,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取得過一次如此像樣的收獲了。
然後隊伍進了城門之後,卻又出了個意外,幾匹馱馬北上的綁帶,似乎不堪重負的繃斷了,連帶重重的傾倒下來,隻聽得嘩啦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