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淵搖頭，“他是，又不是。”
離若舟的目光此時都在蘇子行身上，她心中有些許的激動，但更多的是慶幸。
“曾經他應該是受了重傷，死過一次。”
意識迷糊的蘇子行忽然頭腦清明，他聽到這話，猛地看向滄淵。
是啊，當初在扶桑鎮，他被追殺，全身是傷，腿也摔斷了。
模模糊糊中，他沒了意識當再次睜開眼時，腦中一片空白，好像一時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自己不屬於這個世道，不屬於這片天地。
一直到錢大夫將自己救回去，他才慢慢想起了往事。
蘇子行一直以為，自己是重傷未死，卻沒料到是死而複生。
那一日，也是離若舟的新生之日，他們二人都是在一片扶桑花下活了過來。
扶桑花開，見者新生。
“你可曾想起了些什麼？”滄淵看向蘇子行。
蘇子行能站穩了，他直直看著滄淵，拍了拍他的肩膀。
離若舟忽然感覺，此時的蘇子行好像有些不一樣。他的身上依然有初九的模樣和氣質，但看著她時，眼神中又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將軍？”離若舟試探地叫了一聲。
蘇子行伸出手，緩緩指了指離若舟的鬢間，那裏還有一抹細微的殘留的紅色。
離若舟全身一震，那個動作是將軍以前愛做的。
每次抽查自己問題，若是答錯，他便用手一指鬢角。“若舟啊，你得用腦子記著，這樣才不會忘。”
兩行眼淚唰地從離若舟眼角流出，她不知該說什麼，隻是哭。
“兩位，可願陪我走出城外。”滄淵佝僂著身子，緩緩說道，“尋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
離若舟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一抬手抹掉眼淚，隨後與蘇子行對視一眼。
幾人重新開了門，門口站著許多的人。
“丸子很快就能醒，照顧好他。我們出去一趟，誰也不許跟過來。”蘇子行對著一眾籬院的人吩咐。
見他滿臉冷峻，沒有誰敢違抗他的命令，目送著三人往遠處而去。
城西十裏，一片荒涼的草地。
草地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後有山，前有河。
“就是這裏，有山有水，還有我滄淵平生最重要的二人。”
兩人一左一右扶著他，滄淵最後一次望向頭頂的蒼穹。
他緩緩開口，蒼老的聲音像是來自天外。“這裏很好，不過……我更想念我們的家鄉。”
其實滄瀾星不算是蘇子行的家鄉，也並不是離若舟真正的家鄉，他都知道。
在遙遠的時空，自始至終都隻有他一個人。
扶搖的運氣比他好，來了還能回去。
離若舟隻覺得手中一滑，滄淵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即便是抓得再緊，他還是重重倒在了地上，那個沉悶的聲音，不像是這樣一副瘦小枯幹的身體能碰撞出來的。
再也沒有更多的言語，滄淵平躺著，深深凝望天空，緩緩閉上了眼。
離若舟一把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