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絕處逢生(2 / 3)

回去的路上,劉宇告訴雷子龍,他昨天才看到這份報紙,今天大早就來找他,敲門沒人應,問赫家人,赫新冷冷地說“雷子龍去投水庫了。”劉宇沒有問雷子龍為什麼要自殺。雷子龍很感激,再好的朋友,不該問的也不要問。到家門口時,赫新立刻把頭從自家門口探了出來,好似久候多時了:“怎麼沒死,裝模作樣的嚇唬誰?”雷子龍己犯不上和他爭論什麼,默默地拉著劉宇進了家門。

接下來的一個月,是雷子龍瘋狂的學習月。雷子龍對頭懸梁、錐刺骨的學習方法感到極其好笑,有機會參加高考,全身上下充滿著對知識的渴望,激情爆炸之下,哪裏還會舍得瞌睡,永遠隻嫌學習時間不夠。也許是具有超越一時形勢的眼光,也許隻是對書本有一種原始的熱愛,在十年*,高考取消,知識成了原罪,知識分子成了一個罪惡的階層,交白卷的學生變成了英雄,絕大部分在校的中小學生和不在校的青少年對學習知識全然不放在心上,甚至於深惡痛絕的氛圍中,雷子龍對書本一直沒有放下,或利用夜深人靜或躲在無人的角落偷偷地汲取著知識的營養,當高考機遇來臨時,他準備好了。雷子龍很感激黨能給他這次機遇,他在高考作文《心中有話向黨說》中真誠的寫到:我有多少話要向黨傾訴,我有多少真摯的感情要向黨彙報,!當我坐在高考的考場,我對黨無比的感激,這是黨中央給我的恩惕,我一定把我的餘生全部奉獻給黨!很快,雷子龍收到了江州交大錄取通知書。石湖鄉本屆185個考生隻考取了2個,另一個就是雷子龍的好朋友劉宇,他上的是本省省會沙市的沙市大學政法係。他們為即將來臨的離別感到難過,對未來的生活又是那樣的興奮與期待。

大學開學已經是第二年。雷子龍身無分文而又壯誌滿懷前往江州。到達江州時剛剛入夜,一出火車站,眼睛看到的是一座超乎想象的都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閃爍得眼睛都疼;店鋪的擴音器以誇張的低音無所顧忌地播放著音樂,比村裏的高音喇叭動聽得多;年輕的女孩、女人穿著各種顏色的衣服,雖然樣式仍然是那麼幾種,但緊要處明顯有了精心的裁剪有一種別樣的風韻,讓人不禁心曠神怡;一輛輛外觀醒目的汽車以儼然巡視市容的架勢快速駛過,一再刺激著雷子龍隻見過拖拉機的視覺神經。這麼說也不全對,以前雷子龍見過一次汽車,那是五年前縣長下鄉時坐的北京吉普,那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勢,讓雷子不禁喟然歎息“大丈夫當如此也”。雷子龍知道江州豪華漂亮,但沒想到能豪華漂亮到這種程度。

沒有人接站,不知道怎麼去江州交大,隻能向人求助了。雷子龍環視一遍後,目光直愣愣地落在路邊站著的一個女孩身上。準確地說是落到了一雙非常雪白細嫩手臂和一對小巧玲瓏的纖纖十指上,哦,這小手是那樣軟綿綿的使人砰然心動。“你有事嗎?”女孩看見一個鄉下青年望著自己發呆主動問到。“哦,我是……江州交大的新生,不知道怎麼去……你能幫幫我嗎?”雷子龍因自己的失態雙頰發燒,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麼巧,我也是江州交大的新生,中文班的,我昨天已報過到了,今天回家拿點東西,哦,我家就住在這附近,這裏就有公車到我們學校,我帶你去吧。我叫單蒙蒙”“謝謝你,我叫雷子龍,我們是金屬材料班的。”雷子龍感到非常幸運,出門遇見了貴人。

雷子龍一個寢室8個人,除了他之外,其他7個,有4個是城市工人子弟,2個是幹部子弟,另外1個雖然也是來自農村,但老爸是個村支書,也就是說他們都是出身好而又有錢的主。要是擱在舊塘子村,這種情形下,自己肯定會被孤立和排斥。可是在這裏還好,很快,室友之間也開始變得熟悉起來,由於他讀書多,許多人很愛聽他講書中的故事。這一點使雷子龍非常高興,覺得自己再也不是二等公民。隻是,雷子龍沒法跟他們交朋友。大學裏關係好主要體係在兩個方麵,一是一起吃飯,二是一起玩。雷子龍沒朋友,倒不是被歧視,隻有兩個原因,一是吃不飽,二是玩不起。

雷子龍對大學生活相當滿意,但他這學其實上得相當艱苦。學費、住宿費是全免,每月還有津貼,但吃飯還是要錢的。來之前,雷子龍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也隻換來不到20塊錢,剛夠來時的車費,放假回去的車費還沒著落。靠津貼,光吃米飯大概能維持下來,如果每頓還買個菜,恐怕一星期就得斷炊。

今天是個好天氣,室友互相呼喊著去飯堂時,雷子龍依舊支支吾吾說有事,然後忍著極度的饑餓獨倚著窗口,斜看著樓下食堂飯香飄飄,那裏麵有帶肉絲的粉條,啊,那個香,真是天下奇饌,可雷子龍沒吃過,想都不敢想,三毛錢,整整三毛錢一份,那夠吃三天的米飯。約莫著大夥快吃完了,雷子龍端著自己的飯盒往樓下走去,頭一陣黑暈差點暈倒,一個星期沒沾油鹽,嚴重營養不足。

走進飯堂,飯堂師傅已準備收拾離開,雷子龍趕忙喊:“師傅,來三兩米飯”。師傅很不奈煩:“怎麼這麼晚才來,菜都沒有了。”雷子龍就是要這個效果,不是自己不要菜,是沒菜了,這樣師傅才不會發現他沒錢買菜的窘境。師傅打完飯準備收拾飯鍋和菜盆。雷子龍偷偷地朝菜盆裏看了一眼,竟然還有不少殘湯。他頓時興奮起來,跑過去跟師傅說:“我來幫忙收拾,您歇會去吧”。師傅正累得緊沒多想說了句“飯鍋裏還有點飯,你吃了吧”,轉身離開了。雷子龍扒拉扒拉飯鍋裏的飯,足足還有三兩,全倒進自己的飯盒,再把幾個菜盆的殘湯剩水澆到飯上,一吃,嘿,那個滋味,儼然就是福州佛跳牆。從這以後,雷子龍每天都來幫食堂師傅刷鍋洗盆,四年大學,從未間斷,當然,每天都吃上了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