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輕鬆的氣氛,但是對我而言尤其緊張,真怕被大家發現我的異常。
“關於此次校藝術節,年級裏已經寫了幾個節目。但是年級裏麵容姣好,五官端正的男性實在太少了,老如劉金波,傻如楊成瑞,四肢發達的薛斌腦子不太好使,其餘一幹人等普遍的大眾化了,能和我配戲的,隻有你了。”張長長的睫毛眨著,對我耳語道。
“嗯,即使如此也得給群眾演員們一個展示才華的機會。對了,說說你準備的節目?”我盡力保持著和她的說話距離,擔心她看出我的破綻。
“哼哼,方案一,我們兩人對唱《天仙配》選段,其餘的人給我們伴舞以及朗讀話外音。”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下一個呢?”
“嘿嘿,我將宏大的舞台劇《白毛女》改編了一下,搬上藝術節的熒幕。具體情節是這樣安排的,你來演楊白勞,我演喜兒,不過我們的關係不是父女,是情人,楊成瑞老師飾演地主黃世仁,薛斌老師演打手穆仁智。我們度不過年關,地主黃世仁率領打手穆仁智以及嘍羅若幹前來討債,一言不合,動起手來,結局是合我二人之力,將他二人雙雙擊倒,眾嘍羅一哄而散,天下從此太平了。當然其中不免要加入大段的武術及動作鏡頭,關於這個周老師是行家,由他設計策劃應沒問題……”
“話劇變成武俠,這太混亂了吧。”我感歎這個姑娘超凡的想象力。
“非也非也,這是把我國傳統的文化精髓同先輩們懲惡揚善的大無畏的精神完美結合在一起的藝術手法啊。”
藝術……藝術老師教藝術班級,門當戶對……
操場上的廣播適時的響了起來:“廣播體操做完了,接下來由本校著名體育教練薛斌老師表演他的精彩個人秀,音樂。”這個星期的肌肉秀時間到。
雄渾的《命運交響曲》奏起。整個校園淹沒在激情的旋律當中。
呐喊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的響徹了整棟教學樓,辦公室的寧靜刹那間灰飛煙滅。王老太激動得老淚縱橫,順手將塊抹過鼻涕的手絹係在教鞭上,搖晃著這杆自製的大旗,率領興奮的高一年級教師隊伍浩浩蕩蕩的破門而出。
盲目肌肉崇拜的人們啊。
辦公室裏除了我還剩餘張,楊成瑞,劉老先生以及五班的班主任教地理的張建軍——一個遲鈍的人。
楊成瑞不關心什麼人體美學,他隻癡迷於他的世界。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暢快的挖著鼻屎。不過。現在這一坨鼻屎似乎要比剛才出世的弟兄們更大,更忠貞不屈。楊成瑞左手裏拿著語文課本,任右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的艱難的鼻孔裏摸索,臉部呈現輕微痙攣,汗水不住的淌下,右手大拇指痛苦的在鼻腔裏打著轉,也挖它不出。
頑固的小東西。終於他靈機一動,改用右手的小拇指輕輕那麼一鉤,黃色的粘連著一條長長的銀線的巨大鼻屎脫穎而出。
我想用“力拔山兮氣蓋世”來形容那鼻屎橫空出世的壯觀場麵。特別楊成瑞那輕甩的小拇指,用性感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美中不足的是那條銀線藕斷絲連,似乎還不願和母體脫離母子關係,堅決地連接著鼻孔和鼻屎。楊成瑞無奈,騰不出拿書的左手,右手隻好來個優雅的迂回,食指在空中劃了個優美的弧線,輕輕一挑,銀線即刻折斷,好漂亮的手法,原來擒拿手是可以用在指頭上的。
接下來,楊成瑞把玩這坨壯觀的鼻屎,在課桌上揉搓了起來,就像小朋友玩橡皮泥一樣。這鼻屎混合了桌子上年代久遠、早已幹涸的汗水,色澤逐漸由淡黃轉為墨綠,最後變成黑色。真是有趣的玩具。
楊成瑞近乎扭曲的臉,嘴角不時抽動著,張似乎沒有注意他,繼續和我探討她設計的方案。我卻倍感無奈,首先是口罩幾乎把我悶得窒息過去,但是不能摘掉。另外是緊張楊成瑞手中那坨混合了他桌子上其餘物質的巨大鼻屎,有越變越大的傾向。
……
劉老先生皺皺眉,放下手中的《少男少女》,夾著化學教案快步逃離辦公室。不一會,吸收了課桌多年的精華之後,鼻屎停止了增容。楊成瑞跑到劉老先生的位置上拿了把尺子,然後回到自己位子上坐正,先對著鼻屎膜拜一番,然後用尺子把它整齊的劃分成幾個小塊。楊成瑞嘴角得意的笑著,似乎這件事挺有成就感。
然而最可怕的事降臨了。楊成瑞從眾多小塊中選擇了一塊,中指稍稍發力,那小塊鼻屎竟如離弦的箭一樣彈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貼在睡夢中的張建軍老師臉上。
“啊?彈指神通!”張一轉頭,側觀楊成瑞,臉色驟變,把我向下一按,“快趴下!”
幸好楊成瑞似乎沒有要進攻我們的意思,目標直指張老師,“嗖嗖嗖嗖”,不一會兒,張建軍滿臉粘的都是鼻屎了。
我捂著發酸的胃努力克製自己,不讓胃液與早點的混合物衝出口罩。張建軍依然沉沉的睡著,似乎誰也攪不了他的好夢……
真是好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