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聚攏,似乎在醞釀一場風暴,山間的風強勢逡巡,林木嘩然,隻等一場酣暢淋漓的雨。
“宣王殿下,可仍是要等?”孫琚低頭拱手,恭敬的向前方那人請示。
高大的馬兒之上,那人著玄色窄袖蟒袍,袖口處鑲金線祥雲,腰間朱紅白玉腰帶,下墜一條造型精美的玉石。
凜冽的風吹向他麵容,他睫毛輕顫,眼中的情緒如一團濃墨。
半晌,風中傳來他的指令。
“周逸帶隊上山,其餘人原地待命。”
周逸翻身下馬,帶上柳營的三十個兄弟,朝山上進發。這條路,他走得快連草都認識他了。
三天前,他帶人抬著那十五個箱子趕往盛京,一路上他不眠不休,將原本兩天的路程,縮短至一天,終於完成棠翎交代的事兒。
後來的事兒順利得不可思議,箱子呈上去,皇上龍心大悅,金銀財寶的賞賜像流水一樣進入宣王府,宣王府的主人也被提拔為參將,正三品。
並且將黑風寨剿匪一事兒全權交給他,當周逸帶著這個好消息回到清河縣時,他隻看見公子滿麵的哀容。
那個即使被人不聞不問,住在破敗不堪的府中,連吃一頓好飯菜都要考慮,也能平和從容麵對的殿下。此刻難掩麵容上的哀傷,他眼神呆滯,神色蒼白,滿是頹廢的氣息。
他將棠翎說的話如數轉告,這時,殿下眼裏才有了一絲光亮。
簡單休息了會兒,他們趁夜上了霧靄山,他和殿下兩人都嚐試下去,可夜裏太黑,根本看不清路,殿下還險些掉下去。
他不敢再冒險,將人帶上去,自己一遍遍嚐試,可這峭壁隻爬了一會兒就耗盡體力,而他輕功一般,根本做不到靠著輕功下去。
第三天,皇上的聖旨到清河縣,明王李闖大怒離去,殿下正式接手這次清剿行動。
周逸知道,殿下不想攻山,他相信棠翎還活著,隻是等著他去救他。
曾經,他們因為棠翎預先知道剿匪的事兒爭吵過,可現在殿下會呆呆的看向遠方,嘴裏喃喃著:“你能未卜先知,你能算到一切,你肯定不會死。”
棠翎會不會未卜先知,周逸不知道,可如果棠翎真的死了,殿下餘生都會活在悔恨和愧疚之中。
漆黑的密道中,有不屬於他們的腳步聲傳來,周逸立即停下,下令熄滅火光,背靠牆壁。
當那聲音越來越近,他拔刀刺出,對麵的人雖然意外,但反應靈敏,側身躲了過去。
微弱的火帶來一絲光亮,讓周逸看清了對方的臉。
周逸驚喜的叫出聲,“祁朝”。
“周逸”
黑暗中重新有了光。
周逸第一件事就是確認棠翎的情況,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總算能夠放下心。
這時,他才注意到祁朝身旁還有一人。
“這是誰?”
“柳天瀟。”
周逸與他並排走,喋喋不休的追問:“你們怎麼認識的?他什麼身份?棠翎在哪兒?”
祁朝沒閑心跟他一一交代,畢竟棠翎還壓在別人手裏呢。他大步下山,眾人都被他甩在身後。
柳天瀟在半山腰眺望那一片黑壓壓的人時,心驚肉跳的,當下慶幸,自己選擇聽棠翎先生的話。
馬上的李鈺,在看見祁朝身影那一刹那,當即翻身下馬,向他的方向走去。
“宣王殿下?”孫琚疑惑的喊。
這皇上的兒子怎麼都這麼奇怪,明王貪杯好色,讓宣王搶了先,自己怒氣衝衝的回京。而這宣王倒是挺正經,就是總板著一張臉。
李鈺回頭,眉心緊蹙,聲線冷硬,“本王有點事兒處理,孫琚將軍多等一下。”
孫琚被這冰冷的聲線凍了一下,心裏默默給宣王加上一條,不好相處。
祁朝遠遠就看見李鈺的身影,幾天不見,早已不是當初落魄的模樣,如今的他錦衣華服,手握重兵,不再是平易近人的溫潤公子,而是殺伐果決,俯視眾生的上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