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破曉,太陽還沒升起,山間的露珠慢慢化為薄霧,將整個寨子掩藏起來。
柳天瀟從桌案後走出,他個子極高,不過兩步就到了棠晚寧麵前。
祁朝眉心輕擰,上前幾步,走到棠晚寧身側,三人就這麼無聲對峙。
話說到這份上,再威逼利誘也沒了意義。
棠晚寧拉著祁朝退後一步,她神色平和,仿佛剛才隻是同久未見麵的好友敘敘舊。
劍拔弩張的氛圍鬆散,還躺在地上的人,才敢深呼一口氣,徹底放鬆。
“剛才一時情急,不得已出手打傷了幾位,還請格外不要放在心上。”棠晚寧不知何時繞過柳天瀟,來到受傷的人麵前。
她笑吟吟的,比在場所有人看上去都要溫潤無害。
“這裏有幾瓶上好的療傷藥,各位趕緊下去處理一下,免得落下疤了,影響你們俊郎的容貌。”
被一個真正俊美的人說長得好,是人心裏都會心虛中帶著點小驕傲,尤其那人的字字句句都是關懷,聲音好聽的酥人骨頭。
褐色的瓷瓶更顯得那雙手潔白如玉,蔥削似的指尖脆弱又堅韌,不小心碰到時能感受到她手的溫度,涼得沁人。
離他最近的人,連手中何時多了瓶藥都不知道,暈暈乎乎的仿佛見到天上的仙人。
“都下去療傷。”
看不下去的柳天瀟,吩咐眾人離開。
同樣看不下去的祁朝,隻能默默忍氣吞聲。
躺著的人互相攙扶著離開,有的人還在偷偷用眼角瞟這神仙似的人。
等輕易就‘被色所迷’的手下都退下去,柳天瀟才覺得自己的麵子回來了點。
“你做這些沒用,我也改變了主意,不會殺你二人,但也不會放你們離開。”
他又變回那副冷硬的模樣。
棠晚寧沒有接他話茬,轉而點評起他的品味。“寨主的書房很是雅致,書盈四壁,文房墨寶無一不缺,可惜……”
她拉長聲調,話鋒一轉,“可惜心中有溝壑,卻隻能在這荒山野嶺苟且一生。
又可惜如嫣姑娘,生的花容玉貌,你又將她教得那般好,也隻能嫁給鄉野莽夫,蹉跎一生。”
“夠了。”一聲厲喝夾雜著濃濃的怒意,細聽之下,還有真相被揭露的羞惱。
“嗬”棠晚寧逸出一聲輕笑。不知是嘲諷,還是可憐他。
她神色絲毫未變,並不懼他,“更可惜你千方百計建造的這片世外桃源,也困住了他們,裏麵的人隻能待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慢慢消亡。”
棠晚寧轉身,直棱棱地盯著他,肅聲道:“寨主,你才幹無雙,自會吸引人來投奔。那我敢問一句寨子今年出生多少孩子,有幾個孩子是健康的,這裏有多少婦女,又有多少光棍漢。”
她聲音並不大,甚至可以稱得上溫和,卻將柳天瀟逼至角落。
十三年前,他本是清河縣遠近聞名的鏢頭,凡是他接手的貨物從不曾丟失。親戚好友都來投奔他,他也全部接收,教他們習武,帶著他們走鏢賺錢。
那時的他嬌妻幼女在側,親友關係融融,名聲在外,誰見了不稱他一聲柳鏢頭。
後來他被人設計丟了貨物,本想賠錢了事,結果那人竟然當場反口,說他的貨價值三百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