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章 湖州(1 / 2)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府尹的驚堂木重重落下,眾人才悻悻地收了聲。

他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沉聲逼問:“你可知太子乃儲君,在公堂之上,一字一句都是要有切實的證據。”

陳昭揚起頭,毫不畏懼的與之對視,冷峻道:“吾皇曾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太子的罪行罄竹難書,我們一路從湖州逃過來,就是要為湖州的幾十萬百姓求一條生路。”

府尹隻覺手中的驚堂木忽然燙手得厲害,他看向師爺,企圖尋一個解決的法子。師爺眼珠轉了轉,指指桌案上的驚堂木,示意他先休庭,延後再說。

他當即意會到,正準備拍下驚堂木,堂下之人又朗聲開口:“今日我們既到了盛京,就勢必要求一個公道。若是最明察秋毫的京兆府都不敢接這個案子,我等自會去闖皇宮,陳訴冤屈。即使不要這條命,也要將太子的罪行公之於天下。”

府尹無話可說,退無可退,憋紅了一張臉,門外的百姓也在起哄。最終,他隻能一臉豁出去了似的,說:“你有什麼冤屈,詳細說來,本府會記錄在冊,呈報上去。但是,如若你有半句虛言,自會治你一個誣告儲君,擾亂公堂之罪。”

此時,眾人凝息屏神靜靜等待著,一時間,鴉默雀靜,隻聽得屋外雨落下的聲音。

棠晚寧她們趕來時,屋簷下都站滿了人,個個踮起腳往裏瞅。祁朝一看這架勢,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倒是可以施展輕功上屋頂去,可她們不行啊。

祁朝都準備打道回府了,棠晚寧眸子裏的光一閃,拉住二人就往裏擠。擠不動時,就掏出兩枚銅板,拍拍前麵人的肩膀,一臉關切地問:“哥,剛才地上掉了兩枚銅錢,是你的嗎?”

靠著這招,她們輕鬆來到最前麵一排,祁朝往後一瞅,那烏泱泱的人,不禁給棠晚寧豎起大拇指。

在她們前麵,大概有十六餘人並排跪著,身上短衣縛褲,頭上的帛巾鬆鬆垮垮地掛著,雖然沾染了不少髒汙,仍能看出衣服上繡的煙雨小巷之景。

棠晚寧當即意識到,這些人是從南方來的,而且她總覺得這些人的背影眼熟。她抬頭,正好迎上祁朝的視線,刹那間,她恍然大悟,這就是當時在清河縣乞討那群人。

兩人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不動聲色的繼續觀望。

陳昭雖跪著,腰卻挺的筆直,他臉上髒亂不堪,看不清麵容,隻一雙眼睛格外的亮。

他眼神清亮,說出的話條理清晰,聲音不算大,卻擲地有聲,震聾深潰。

“當今太子從泰和十七年歲,就開始勾結湖州當地官員,巧令明目,大肆斂財。今年自八月就大雨連連,我們糧田被毀,顆粒無收,官府不聞不問,還要求每家每戶按時繳納田稅。更可恨的是,朝廷每年下發的維修加固堤防的銀兩,也被他們私自挪走。”

說到此處,陳昭眼底一片痛苦,漸漸蓄了淚水,他竭力咽下喉間翻湧著的一口氣,說出口的話卻仍帶著一絲泣音。

“滂沱大雨,導致水位上升,衝毀了堤壩,瞬間,周圍幾百裏的百姓淹沒在洪水裏。湖州兩地死傷數萬,百姓無家可歸,流離失所。洪澇過後,幸存下來的人沒有吃的,喝的,保暖的衣物,可以容身的住所。現在湖州遍地都是堆積如山的屍體。當地官員隻顧明哲保身,將湖州的澇災瞞報,甚至派兵守住各個路口,嚴防有人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