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齊人難做(一)(1 / 2)

就在馬佳意氣風發地登壇練兵時,在一千多裏外,遙遠的通州,這個京城東麵的水陸要衝,一名年近七十的古稀老者,拿著新到手的線膛槍大發感慨:“聖父聖子聖靈啊,你為何如此縱容魔鬼撒旦行惡,讓世間又生出這般殺人的利器來?上帝啊,拯救拯救你可憐的子民吧!”說話間,蒼白的須髯在冰風中瑟瑟發抖。

旁邊的一位青年安慰道:“老師何必如此憂慮?說到底,這也是我們大明的將官發明製造的,正好痛擊建夷和北虜。再說了,西洋火器都比不上這東西精巧,說明我中國的數理之學,也並非已落後於西洋。”

那老者搖頭歎道:“元化,你還是思慮得太淺。這東西固然是利器,但你能肯定日後就隻有我們大明的將士才能擁有和使用嗎?‘國之利器,不可示人’。‘乃知兵者為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這些聖人的教誨,你都忘了嗎?先朝時,寧夏的韃虜,建州的奴酋,都偷學過火器,更不要說扶桑的倭寇自產鳥銃了。遼東薩爾滸大敗以來,我軍丟失的大小火器何止兩萬,火藥何止十萬,不都送給奴酋做軍需了嗎?其二,這新晉的遊擊馬佳,固然是良將之才,卻是氓民出身,不聞過堂教,未曾孟母遷,心思聰穎,卻無管束,容易誤入歧途啊。我看他的民兵之策,雖然暗合古賢,卻不提忠君衛道的至理,可憂可歎啊!”

對話的這兩個人,正是大明國裏積極引進西方歐洲科學軍事的名人:徐光啟和他的學生孫元化。徐光啟是南直隸鬆江府上海縣人,是上海地區最早的天主教徒,被稱為“聖教三柱石”之首。他受到的家教勤儉有方,從小就重視有益於農工的實用之學,長大後又以天文曆法、農田水利名揚朝野,他還和著名來華傳教士利瑪竇聯合翻譯了歐幾裏德的《幾何原本》前六卷,是另類的文人,科學者。

師徒兩人正在細細琢磨這新出的兩種火器,商量著是不是上書朝廷,加強中樞的支持和控製,忽聽得有人大喊:“徐禦史,不好了。”

徐光啟急忙回頭,隻見新兵營中軍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急吼吼地說道:“大事不好了,浙江和河南來的兩營客兵鬧著要炸營,為欠餉的事。”

徐光啟聞言,眉頭緊鎖,不久,歎氣道:“我那還有三百兩軍餉,再加我自己的六十兩存銀,還有下屬認捐的一百兩助餉,先救救急吧。”

孫元化也搶道:“還有學生的十二兩銀子,也先支著。”正說間,一陣北風刮塵而來,淹沒了他的話語。

千裏之外的這邊,沈陽城裏,西門遊擊府,馬佳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阿切!”他摸摸鼻子道:“日,誰又在罵我?”

正說著間,包二和馬佳的四哥回來了。包二進門就嚷嚷:“不得了了,太摳門了,月糧才四鬥,倉升隻有民升的七合,吃不飽了。”

馬佳放下書,平靜地問道:“軍餉的本色不足罷,發折色的銀子也可以,咱們省著點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