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日,中午,陰。
刁蹕山南麓,遼河西北岸。
“駕!”烏騅馬一騎當先,馬佳高呼道:“先進山,選地牧馬,跑起來,英雄們!”
“噢嗬!”三百餘驃騎,一擁跟上。
刁蹕山,在鐵嶺衛治西偏北七十裏的地方,在丁字泊堡和宋家泊的正北麵、鎮西堡的西北,與這些明朝堡城隔著遼河對峙。
‘北漂騎’們選好向陽遮陰的駐牧地,將三十多名斥候依舊撒放在四周十裏外,依著山險布出偃月營。
馬佳拴好馬嚼子,走過去幫茅元儀,問道:“元儀兄吃得消不?每天一百五十裏,咱們至少要跑五天。”
茅元儀的臉膛已經由白轉成通紅,炫耀著驕陽的熱辣。他捶打著大小腿,直呼道:“疼,痛快!縱馬馳騁萬裏草原,是我輩熱血男兒一生的夢想。馬兄弟,我算真懂了,在這片熱土上,都會生出怎樣矯健灑脫的漢子,比我們江南水鄉的陰柔之氣,簡直兩樣,痛快,哈哈!”
侍衛親兵王啟年接話道:“茅先生,你這話,我愛聽。那些南方來的士子,老是瞧不起人,說什麼我們是莽夫粗漢,沒有教養。粗漢怎麼了!沒我們這些粗漢,建夷和西虜早就打到關內去了,早就把他們從小娘子的床上像抓小雞一樣擰起來了。哼哼,什麼孔夫子狗聖人。在這世上,天地最大!能在這片天地間強壯地活下去,有帶把的傳宗接代,就是英雄好漢,就是聖人大王!”
馬佳抿嘴忍著笑,對茅元儀說道:“關外匹夫,話糙理不糙,止生兄見多識廣,多包涵。”
茅元儀點點頭,臉色凝重道:“其實,對於儒家孔孟,一直也有不同的看法,總之,還是百家爭鳴的好。”
正在此時,突然,“嘟”一聲尖厲的嘯聲,差點刺破眾人的耳膜。
“斥候響箭,是西麵!”馬佳聞聲急起,下令道:“王東陸!”
“在!”王啟年大聲應道。
“帶三個人,查清情況。並,全軍戒備!”
“得令!”王啟年一躍上馬,帶著三人,緩騎步出陣營,大叫道:“全軍戒備,槍上膛,刀出鞘!”說完,打馬西去。
馬佳抽出一把柳葉腰刀,扔給茅元儀道:“先生會用吧?待會,你保住自己就行,跟著大隊就行。”
茅元儀長身而立,撫刀輕拭,嘴角上翹道:“馬大帥莫要笑看我這江南書生,我也能騎烈馬、開七十斤弓!”說完,踏蹬而上,角弓入手,皮帽戴起,赫然變成一名北地響馬的樣子。
馬佳大笑:“兄弟們,準備吃馬肉了!”
“噢嗬!”眾將士歡聲雷動。
這次出兵巡邊,為了隱蔽和突然性,馬佳一沒帶常用指揮旗鼓,隻用響箭、號角、口傳為令;二沒帶任何馬佳軍的重要將領,隻帶了神射把總孫念祖、新秀王啟年(字東陸)、吳哲等人;打算憑著三百五十騎,橫行三百裏邊牆,直達鎮北關。響箭,古稱鳴鏑,是匈奴冒頓的成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