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老流竄犯葬母(1 / 3)

娘終究也沒能熬過那個漫長的夜,在黎明前她終於走了。老兒子抱住娘的屍身痛哭。然後他同妻子一起為娘洗了身,為娘換上一件幹淨的衣服。

“娘的後事怎麼辦?”妻子問他。

“還能怎麼辦?我們現在有什麼呀?天明糊口的東西還沒保證,我們還能為娘做什麼?”他痛苦地低下頭。“我來那天正趕上父親出殯,我知道父親不要說棺木,可能連一件新衣服也沒有吧?現在娘也到了這一步,我們用什麼送娘走哇?我們沒辦法,娘知道!我們怎麼辦,娘也不會怪我們!”

接下來夫妻二人開始打理娘的後事,小妺隻能站在一邊哭,他嚇怕。他們把床上的一領舊蘆蓆揭下來,這領舊蘆蓆還是他們結婚時父親到集市上買的,他與妻子己用了三年多。父親走時用的是他與母親床上那領更舊的蘆蓆,也是破了幾個洞。

他們首先用一床較新的棉被把娘包了,再用舊被單撕成布條作繩把娘捆牢,最後再用那領舊蘆蓆把娘捲了,捆好放在床上,等待天明。

天明了,人們要下地幹活,聽到了這邊哭聲,陸續走了過來。西邊的叔和嬸來了,他兒子就是那位初中畢業生已到鄭卅上中專去了。到吃過早飯幾家親屬都來了。隊長帶幾個人也來了,同時還帶來了兩根很長的木杆和蔴繩,準備出殯用。後莊的姐也來了,在娘的靈床前哭過一陣,突然發現一個老頭就坐在娘靈床後邊的地上,在那低頭痛哭。她馬上找到弟媳婦,並責問她:

“娘剛死躺喪在床,你怎麼弄一個不相幹的老頭在娘的床邊?”

弟媳婦止住了哭聲,但她並沒有立即回答姐姐,按理說這是不行的,老人死了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守在死者一邊,這叫守孝。外人是不準接近的。弟媳知道姐姐說得對,但是她應如何向姐姐說明?她不能說實情,隻好對姐說:

“姐,娘走的很突然,半夜就不行了。你弟弟又不在家,隻有我和妹妹兩個女人,妹妹又小,哪經過這事?她嚇怕不敢近前。說實話我也怕,不知如何處理?半夜三更又找誰去?所以就把他找來了。他很熱心,住在一個小院裏,平時相處得都很好,我和娘對他都不見外。娘不行了,怎麼辦?所以就把他找了來,在他的幫助下連夜就把娘整理完了。不然的話,我和妹妹到現在還不知怎麼辦呢?再說,一個外鄉老頭,兒子也被弄死了,怪可憐的!”

姐姐聽了也不再說什麼。但她最後又安排:

“既然他幫你把娘的事處理完了,就讓他出去吧!別在娘的床邊了,這不好看。”

“那行吧,我給他說去。”弟媳雖這麼說,但實際上在想,我如何把兒子從娘的靈床前支開?那是他的娘;那是她的兒,你們不知道!她感到無法對他張開這個口,隻好借故走開了。

隊長領人把娘的靈床抬到了院裏,把兩根長木杆用蔴繩捆綁在靈床的兩邊,然後派四個壯漢準備抬靈床出殯。

在這過程中那個外鄉老頭都是黙黙的陪在靈床邊,幫整理、抬運、捆綁,臉上看不岀任何表情,也從未與任何人說一句話。

等四個抬靈人就位,那老頭就守在靈床一邊,俯下身來手扶靈床,準備送老娘最後一程。媳婦和姐姐、妹妹等站在靈前準備領靈前行。

全場指揮劉隊長用眼掃遍全場,今天為另一位老貧農送行,到場的也就那五、七人。生產隊能幹重活的人不多了,一大部分仍在河工工地,一部分實在熬不下去的就逃往外地成了流竄人員。在家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由於生活太艱辛,得浮腫病的人很多。就是今天抽四個抬靈人也不是一件易事。

劉隊長作為老貧農今日的當家人,前幾個月也是他用一領舊蘆蓆裹屍送走了他的階級兄弟,今天仍依同樣的規格送走與他一起當佃農夥伴的妻子。最近他已同樣的規格送走了幾位階級兄弟,本來他們都不該這麼早就走的,所以他也很傷心!

劉隊長看情況也就這樣了,就出殯吧!他高聲宣佈:

“都準備好了,那我們就……”指揮官的話沒說完,就看見從外邊進來幾個人,隻聽領頭的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