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在8:20醒來,9:00鎖上門,9:17站在打卡機麵前。我永遠會在9:03離家108步的地方看見一隻毛毛蟲咕湧咕湧。9:18是我開始泡咖啡的時間。然後電腦屏幕會照出我日漸光滑的小腦門十二個小時。我不說話,重複ctrl+c ctrl+v的步驟幾千次。最後我回家,倒序完成早晨的步驟,像一卷放完的磁帶被收回到盒子裏,我被收回到我的小被子裏。這一套流程,非常精確,非常嚴格,每天重複,從未出過錯誤。”
“直到有一天,我沒有碰到那條毛毛蟲…”
毛毛蟲沒有了?
我感到有些異樣,但隨即我就將這件事拋到腦後。
一個穿綠衣服的小哥把我攔了下來。他說我必須為路邊的桃花寫一首詩,不行就寫一篇小說,再不行就寫一篇小作文,總而言之得寫點什麼,不然他就把我們領導的頭摘下來。
我內心:還有這種好事?
於是我假裝非常驚慌的樣子,掏出手機開始寫作文。但實際上我一直在構思怎麼表演“真的寫不出來”。
果然我的演技還是不行,小哥怒了,他拎著我的衣服領子就把我拽到了公司大門口,我說等等啊我還沒有掃健康碼。但他跑得太快了,保安在後麵一邊狂奔一邊聲嘶力竭“掃碼啊掃碼”。我痛心疾首:“怎麼可以因為本地兩個月沒有一例感染就做這種不遵從公眾秩序的事情!”綠衣小哥陰惻惻地說:“我這麼綠,他怎麼看不出來?”
我:“確實,不會有人比你更綠了。”
我今天到達打卡機前的時間遲了兩分鍾,辦公室裏一片平和,似乎有我沒我根本沒區別。所有的電腦屏幕前都映照出同樣遲鈍且腦門逐漸光滑的一張臉。
綠衣小哥拉住了我的同事小王,大聲喊“小王吧小王吧”,小王沒有任何反應,還在持續地敲擊著鍵盤。作為組裏的卷王,頭可斷血可流,敲代碼不能停手。
綠衣小哥在小王的耳邊大聲喊:“春天到了,你快看看窗外的桃花呀!”
小王充耳不聞,在鍵盤上啪啪啪啪。我湊過去一看,小王敲了個
except:
print(\"未知異常”)
怎麼異常了?我又往上翻了翻,隻見try語句寫的是:
上學
工作
結婚
生小孩
外麵包了一個while 1。
卻見小王抬起頭看向我:“明天組會ppt記得發我。”
不知道小哥能不能把小王的頭也擰下來?
小哥放棄了掙紮,轉而去搖老板的椅子。
“春天到了,你快看看窗外的桃花呀!”
老板毫無反應,隻是皺著眉頭盯著q2的目標,語重心長地說:“這個月大家得努力一下,完成產品賦能。尤其是你,你這段時間工作很不積極,很不主動。”
僅僅是這個月嗎?我就沒有積極主動過。我側過頭不去看領導的臉,倔強地不肯說話。小哥什麼時候動手啊?
小哥卻不見了。
果然剛才的一切隻是我的一場幻覺嗎?
也是,我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我盯著電腦發呆,隻敲了一個字,竟然又到了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