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道:“是了,此事萬分要緊,我也去。”郭靖黃蓉一齊笑了,黃蓉道:“我家芙兒年紀雖小,倒是俠肝義膽。”心裏道:“父親雖然行事隨心,斷也不會任那女魔頭在眼前擄了孩子去,若方才真是父親救了芙兒,這會兒應該已經追上去了。”又想:“就算父親不在,我和靖哥哥兩個人,難道還怕了她不成?”黃蓉這些年已躋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少逢敵手,本來不懼,這時略有思量,不過因郭芙在身邊。她心思幾轉,頷首道:“你既想去,也可跟去瞧瞧。”郭靖見妻子允了,對柯鎮惡道:“勞煩大師父照料這雙小孩兒。”揮手令雄雕前去搜尋,自己和黃蓉施展輕功,朝著李莫愁離去的方向追去。郭芙正要騎上雌雕,忽而注意到雌雕腫脹的爪子,它被冰魄銀針所傷,皮肉已在腐爛。好在她身上也有兩顆九花玉露丸,因著黃蓉行事向來周全,這次出島來,每人身上都帶著幾顆這保命之藥,便連小小年紀的郭芙也沒有落下。當下郭芙取出一顆,喂雌雕服了,撫著雕背道:“這次多虧有你,累你受傷,對不住啦。”雌雕一聲清鳴,偏頭在郭芙手上蹭了蹭,也不知聽懂沒有。郭芙騎上它,也追了上去。李莫愁雖然先走一陣,但她腋下挾了個人,速度便要打些折扣,他們又有雕兒相助,按理並非追趕不上。再說,幾人雖然口中不提,心裏卻都覺得或許黃藥師已經將她攔下了。但是追了一陣,並未得見李莫愁蹤影,郭靖黃蓉卻在林間小道上看見一個奔跑的少年,那少年十三四歲模樣,衣衫襤褸,卻不是之前偷偷溜掉的那個小無賴是誰?黃蓉看他一眼,一驚而停下腳步,卻是因為這少年長得像極了多年前喪身嘉興的某人。她要指給郭靖看,郭靖卻盯著他的手道:“那孩子中了毒。”這時郭芙騎著雕兒趕到,瞧見黃蓉衝過去割破少年的手腕,替他推擠毒血。她並不十分意外,默默站在一邊。黃蓉見少年手掌雖黑,割破後的血卻是袖的,也未多想,隻給他一顆九花玉露丸:“嚼碎吞下。”少年乖乖接了吃掉。郭靖沉思片刻,張口發出長嘯,擬用嘯聲向李莫愁挑戰。他的內力高深,嘯聲雄洪大氣,直入九霄,驚起幾叢飛鳥,也將身邊的小少年嚇了一跳。黃蓉見那少年的反應有趣,也跟著發出嘯聲,她的嘯聲清亮高亢,雖然不及郭靖雄渾,卻隨著郭靖的嘯聲越來越高,越來越遠,始終不被落下。李莫愁此時正在另一條林間小道上,其實與他們相隔甚近,她聽了二人嘯聲,不但不停步,反而加快腳步,一忽兒就去得遠了。這時武三娘已經醒轉,柯鎮惡將兩個孩子交還給他們母親照料,自己循著嘯聲向路上來。那少年見了郭芙眼睛一亮,笑著向她走去,然而郭芙隻是無什表情地看著他,並沒有因為之前說過話而表現得親近些。那少年被她冷冰冰的目光一刺,停住腳步,心道:“她看不起我?”他低頭看看自己髒兮兮的雙手和破爛的衣裳,再看看一身光鮮亮麗的郭芙,想起郭芙先前罵他是小叫花兒,說沒有人會歡喜他,他當時不覺如何,此時看了郭芙的冷臉,再想起,心裏便頗不是滋味,暗道:“哼,你瞧我不起,我也不稀得自討沒趣。”扭頭便走。其實這倒冤枉了郭芙,她靜靜站在那裏還真沒有什麼心理活動。想想她之前盡管在笑,武修文也覺得不好相與,而她現在的神情,的確有些目中無人的意味,她自己卻是不知。偏偏那少年心腸敏感,自尊心頗重,而她之前恰恰又說了那樣一句傷人話。她見少年突然變色轉身而去,心下也有些納悶。郭靖叫他一聲,要為他治毒,那少年卻隻作沒聽到,昂首直行。郭芙見他對長輩如此無禮,加之不識好歹,心下也是不悅,淡淡說道:“爹爹,我瞧他胸有成竹,定是不懼的。”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確認是《神雕俠侶》之中後,她就對眼前這個少年很感興趣,頗有些期盼與之結識。但是如今卻知道了何為“見麵不如聞名”,好感盡去,失望透頂。那少年腳步本已漸漸緩下,聽了她這句話,又再加快。郭靖瞪了郭芙一眼,搶步上前要為少年醫治。那少年卻傲氣得很,隻說:“我不認得你,不要你治。”郭靖終於也覺得他長得麵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問:“小兄弟,你姓什麼?”少年翻個白眼:“關你什麼事?”他要抽回手,郭靖卻不放,一個勁兒追問,竟是定要問出個結果。那少年眼珠一轉,說道:“好罷,告訴給你知曉也無妨。我姓倪,叫牢子。”郭靖臉上顯出失望之色,放了手。郭芙見父親不明白這少年在用言語討他便宜,也不說破,隻抿著唇好不開心,看楊過的眼神更不友好。黃蓉笑道:“你想做我丈夫的老子,也就是我公公咯?那可不成。”郭芙隻見母親出手在他肩頭一按,少年用力掙紮,竟自己仰天跌了個大跤。她雖然不願同小孩子一般見識,實在不喜這少年用言語戲耍自己父親,見他在母親手下出醜,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這一笑,有如冰化雪消,春花爛漫,眼兒彎彎如新月,尖尖的小虎牙在唇邊若隱若現,十分的漂亮可愛。少年看得一呆,雙目癡癡盯著郭芙俏麵,隻覺得好看得緊,不舍得移開眼。郭芙笑意一斂,白他一眼。少年立時回過神來,心中好不惱怒,覺得這一家三口都不是好人,跳遠幾步,嘴巴一張,正要汙言穢語地罵人,黃蓉卻搶上前去,雙手撐在他肩上,微微握了握,凝視著他的雙眼,壓抑著激動緩緩地道:“你姓楊名過,你媽媽姓穆,是不是?”(此話同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