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靜,無數記憶翻湧,那些言語在腦海中逐一倒敘。
他們用最惡毒的揣測傳播她的謠言。
暴力、發瘋、有病。
複魚的家庭背景全部被扒出來,甚至連家庭地址也公之於眾。
她所經過之處,他人無一不打量、討論。
她反抗過,得來的卻是一個巴掌以及學校的勸退。
複魚哪怕已經盡可能地維持著無所謂的狀態,可眸光的顫動還是難以控製。
陳宴啞然片刻,似乎是認真思索一番才開口。
“認真算起來,幾乎所有人的祖輩都有農村出生,這沒什麼特別之處,如果有,那一定是覺得這件事特別的那個人狂妄虛偽,至於暴力......”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一圈,似笑非笑道,“你這小身板能暴力成什麼樣?跑八百米都費勁。”
被小瞧了。
複魚沒忍住被氣笑,下意識駁了一句,“你不僅瞧不起我的成績,還瞧不起我的力量。”
她不知道自己心中原本躁動的心就這麼兩句話功夫已經平靜下去了。
連緊繃的小臉也舒展開來,眼尾的昳麗帶著少女的柔美,在燈光下清麗迷人。
陳宴壓下深沉眸光,看了一眼手機,說,“行了回去吧,你哥一直在問我你到家的情況,不看著你進小區不行。”
原來是這樣。
他是因為戚炙年才跟上來的?
複魚的語氣低下去,“所以你跟過來...隻是為了給我哥一個交代?”
“倒也不是。”陳宴撩起眼皮看她,將她眼裏的心思一覽無餘。
胸腔裏的心髒如同被羽毛拂過似的,似癢非癢,總之酥麻得不行。
他勾唇,意味不明地提了一句。
“突然發現,其實白子涵說得挺對。”
“嗯?”
“她說,你是帶著目的接近我的。”
複魚呼吸微滯,抬眸看他,目光碰撞中的空氣糾纏著無形的絲線,是試探也是拉扯。
她掐了煙,微微傾身靠近他,水潤的眸比月色還要清亮。
“那你說,我離目標近了嗎?”
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打破正常社交距離,燈光錯映下,黑色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這種錯覺的親密感使人在黑夜裏迷失。
陳宴差點就失神了。
他別開眼,盯著不遠處的小區門口說,答非所問。
“我隻知道你離小區門口挺近的。”
嘁。
沒意思了。
複魚最終還是在陳宴的注視下進了小區。
他也沒還她的煙盒。
“怎麼就有個喜歡沒收別人東西的習慣?”複魚在等電梯的時候忍不住嘀咕。
這時,有個女生拎著一個竹籃子走過來站她旁邊,和她一同等電梯。
隨之而來的還有撲鼻的花香。
複魚忍不住低頭看,女生的竹籃裏是一捧鮮豔的玫瑰花,豔麗的紅帶著張揚,朵朵嬌嫩欲滴。
她心口一跳,連忙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11:55。
這個時間點,馬路上的車很少。
陳宴返程的步伐不快,他的指尖把玩著煙盒走得閑散,偶爾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又抿唇壓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但總之心情很不錯。
這個生日,似乎很不賴。
“陳宴!”
身後倏而響起清柔的嗓音。
他回眸,看著複魚喘著氣跑到自己麵前,不解問,“怎麼了?”
“生日快樂!”
陳宴愣了下。
然後,他看見複魚清淺一笑,將藏在背後的手伸出來,一捧鮮豔的紅玫瑰點亮漆黑的眸。
“沒有提前準備生日禮物很抱歉,但現在把這個送給你也不算晚。”
似乎是怕他拒絕,她把花塞進他懷裏就跑了,沒一會兒就沒了背影。
那捧微涼的紅玫瑰在陳宴手掌下出奇地熾熱。
車廂沒一會兒就被芬芳花香充斥著,連司機都忍不住感慨。
“這花可真香,沒想到少爺喜歡紅玫瑰啊。”
後座安靜無聲。
車流稀疏,在這個繁榮熱鬧的城市裏,沉寂許久的某處在燃燒火焰,四濺的火花點綴漆黑的眸,那是歡喜。
“我說。”
陳宴閉上眸,唇瓣間呢喃出二字。
“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