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夏花璀璨盛極而凋,煙花燦爛瞬間而逝,世間所有的美好總是會受到各種各樣醜惡的覬覦,往往會在最為美好的時刻破碎!
——獻給95年8月15日因車禍而離世的母親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對陳辰來說,95年的夏天會是一個簡單而快樂的夏天。那時候的天空很藍很藍,河水清澈見底。把兩個透明玻璃杯放在水裏,在相對而放的杯子中間空出點空隙來,再在那空隙處放幾粒米飯就能抓到一條小魚。還有那躲在嫩竹裏的如蠶寶寶般“鑽竹蜂”(一種吃竹子的昆蟲)的幼蟲也是男孩子們喜歡的食物。陳辰依然釣著蛤蟆,這是外公家家養的鴨子的吃食,這也是他獨自一人時,自娛自樂的活動項目。
有好幾次臨近天黑的當口,暗暗的稻田深處往往會躲著體型比蛤蟆大上好幾倍的青蛙,陳辰總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放下釣竿,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青蛙上鉤了,可是他太在意青蛙了,太想把它抓到袋中,所以每次起鉤不是早了就是晚了。雖然陳辰抓住青蛙的成功率不高,但總會有那麼一次讓他恰到好處地釣上青蛙。這一次成功的起鉤就能讓他開心一整天,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孩子哦!
8月15日早上,陳辰剛從被窩裏爬起來,外婆坐在床沿問他:
“辰兒,早上吃蛋炒飯嗎?”
“好啊!外婆你生火,我自己做蛋炒飯。”陳辰開心地回答。
陳辰刷牙洗臉完畢,外婆也把火生好了,鐵鍋上沾的水漬在火苗的烘烤下發出滋滋的聲響。陳辰往鍋裏放了點豬油,充分熱鍋後就放進去冷飯。
“外婆,等下我們去市集吧!”陳辰說道。
外婆問:“為什麼去市集?現在都9點了,趕集的人都快回來了!”
陳辰說:“那怎麼辦!我都想吃罐頭了。”
外婆笑道:“要不這樣,明天早上早點起來,我們一起去另外的市集買罐頭。”
陳辰歪著嘴說:“好吧!”
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打破了夏日的平靜,陳辰看見奶奶和來自勤甬市的叔叔出現在外婆家。外婆起身,正要跟他們打招呼。叔叔就趕忙打斷了她。
“什麼都別說,跟我去勤甬,出了點事。”
95年從東海到勤甬需要坐7個小時的長途汽車。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帶著小陳辰坐在長途汽車上焦急地等待著。陳辰仿佛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坐在汽車上呆呆地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但是陳辰還是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往常同樣是從東海到勤甬的道路也好像變得更遠了,也更加難走了。就連車窗外青山綠水的美麗風景也變得更暗淡了。
車慢慢悠悠的到了勤甬汽車南站,叔叔已經等在出口處,在大家到達出租房之前,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林欣他們出車禍了。”叔叔盡量使自己保持冷靜,語氣也盡量放緩,但不論他的態度還是語氣都沒達到預想的效果。房間裏的氣氛瞬間達到了冰點。大家沒有出聲的原因可能就是寄希望於“人還在”。隻要人還在,一切都可以重來。
“林欣去了,祁雲還在二醫院搶救。”
這不可能!這是陳辰的第一反應。他已經聽不見房間裏麵的聲音了,隻看見外婆、奶奶的哀嚎,以及外公、爺爺、叔叔含淚勸慰。隻是這些對他來說已經完全無法感知了,他覺得自己就像在看一出沒有聲響的戲劇,劇終卻沒有結局。
他仿佛看到了霓裳穿在媽媽的身上,她在霓虹下翩翩起舞,影射到地上,仿佛跳動的精靈,她們來自天國,來自仙境。她們如此絢爛,燃燒了生命的華彩隻為留下曾經絕美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