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舟伸手摸了一下腰間的玉簫,這是他的師父方翊明所贈。
這把白玉簫外觀淡雅,簫尾薑黃色流蘇上的佩環,還鐫刻了他的名字。
慶豐二十三年,方翊明時任濱州國太傅,任職於皇城尚書苑,教導皇子詩書武藝。方鶴臣也因天資聰穎,擔任二皇子顧行舟的伴讀。
那年,顧行舟十四歲。
“如今中原有四洲三國,以濱州國為尊,淮安國、堯禦國為輔,一國地處一洲……”方翊明滔滔不絕地講述知識。
“先生,那還有一州呢?”顧行舟問。
方翊明露出慈祥的笑容:“那一洲本是沒有人的。但二十年前,三國的皇帝撕毀盟約,發起戰爭。此後許多年戰事四起,可謂民不聊生。後來中原許多百姓為躲避戰亂,前往荒蕪人煙的地段定居。這裏地勢險要,百姓又大多分散而居,時間久了便與外界世隔絕。此州沒有首領,所以不屬於一國。至於那第一代國君,也是很多年後才出現的。因其地處南方,國君便將這地方命名為南域。”
顧行舟神色微變,他攥緊了拳頭。
因為他的皇姐,就在幾月前嫁去了南域。那裏地勢偏遠,通信不便,皇姐至今杳無音信。
方翊明摸了把胡須,接著問道:“兩位殿下是未來皇位的繼承人。那老夫想問一下二位殿下,繼位之後,應當如何平息戰火?”
“若是我,必能一統中原。那時中原便再也不存在什麼戰事。”顧晟玨一臉傲然。
方翊明眉頭緊蹙。
顧晟玨雖然是濱州三皇子,但生母身份低微,並不是武帝屬意的皇位繼承人。想到這,方翊明似是鬆了口氣。
“二殿下呢?”方翊明問。
“先生教導過,君子當以和為貴,以禮節之。所以我認為,與其塗炭生靈,不如化敵為友。”顧行舟作揖。
方翊明點頭讚許。
又一日,方翊明授完課。
“三殿下和鶴臣先走。二殿下,你留下來,老夫有幾句話說與你。”
顧行舟作揖行禮:“先生有何指教?”
方翊明從書架上的檀木盒子中拿出了一塊被布包裹的東西,遞給顧行舟。
顧行舟掀開一看,是把做工精細的白玉簫。
顧行舟欣喜若狂:“多謝先生。”
顧行舟自小便喜歡吹簫,十歲時便一曲名動天下。
“老夫知殿下福澤深厚,此後定前途無量。若有一朝,殿下能成為那萬人之上,定當一心為民。如此,老夫也算不枉此生。”
“謹遵師父教誨。”
方翊明教導顧行舟仁者愛人,造就了他的優柔寡斷。後來因多番勸諫武帝退兵,被罷免官職。
再後來,顧行舟得到的,便是方翊明的死訊。
*
濱州皇城,議政殿。
顧晟玨閉著眼,半躺在禦案旁,許久不言語。
他劍眉星目,周身散發天子不怒自威的氣魄。
章黔如坐針氈,隻得給薑若鵠使了個眼色。
薑若鵠早年跟隨武帝征戰沙場,朝中黨羽眾多。如今又官至丞相,在朝中可謂權傾朝野。
薑若鵠開口:“陛下,您召我們倆前來,又什麼都不說,是為何意?”
顧晟玨仍是閉著眼,懶洋洋的道“兩位愛卿都是喉舌之官,理應為朕分憂。朕前些日子讓你們商量對策,可想好了?”
章黔上前道:“陛下,青玉閣行蹤詭秘,臣等幾番查驗無果。莫說剿滅,我等怕是,連人都找不到。”
顧晟玨譏笑:“朕早知道,你們兩個也就耍耍嘴皮子,除了朝堂上跟朕頂嘴,還能做什麼。”
章黔嚇得跪地磕頭,嘴裏直說不敢。
薑若鵠卻麵不改色,淡定的道:“陛下說笑了。”
顧晟玨道:“你們看看這是什麼吧。”
說罷便隨手將禦案上的一封密信扔在了章黔腳邊。
章黔小心翼翼拾起了密信,恭敬的遞給了薑若鵠。
薑若鵠掃了一眼:“這是……青玉閣的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