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晃而過。

整個高三即將迎來畢業考試。

最近所有人都在緊鑼密鼓的學習,就連程北,下午都不再畫畫,全力以赴備考。

薑勇跟學校商量了一下,程北的美術成績占總成績的百分之三十,文化成績占總成績的百分之七十,最後加起來的總分,就是程北的畢業成績,必須合格,才能拿到畢業證。

盡管程北畢業之後,還是會跟隨薑勇一起學習畫畫,但這個畢業證也至關重要。

班裏的幾個刺頭,楊強王小濤都開始在下課的時候問題目了。

夏日的下午懶洋洋的。

程北中午在畫室休息了一會兒,就往班上走去。

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傳來。

“畢了業,我們可就揍不了你了!你現在應該好好珍惜啊!”

“對啊,多給我磕幾個頭,等你畢業之後,說不定我就讓你去我爸的廠裏上班了。”

“你知道他爸是幹什麼的嗎?鎮上棉花廠的廠長!”

“你說你一個壩子村的,山溝溝裏的,除了在學校,這輩子什麼時候還能見到我們這種身份的人。”

程北微微皺眉,壩子村?

緊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對方這一次,似乎被揍的很慘。

程北第一次,朝那邊走了過去。

大家看見程北,相當客氣。

“北哥!”

“別打了。”程北皺眉。

“馬上就要考試,學校會管很嚴。”

一群公子哥立馬點頭。

“北哥說的是,北哥說不打,我們就不打了,今兒就是最後一次了!”

大家說完,嬉笑著走開。

地上那個瘦小的人影,想從地上爬起來,可似乎是傷的太重了,手掌剛撐起來,又趴了下去。

程北擰眉,將人拉了起來,扶到了畫室。

這個畫室,現在就他一個人在用,偶爾薑勇也會在這邊通宵畫畫。

所以這個畫室一半是畫畫的地方,另一邊拉了簾子,儼然像一間臥室。

程北扯開簾子,輕車熟路找到薑勇的藥箱,遞了過去。

“裏麵有藥,你塗一下。”

對方一直低著頭,不肯抬起來。

“我會弄髒你的椅子。”

“我這椅子本來就不幹淨。”程北瞥了一眼椅子,上麵到處都是已經幹涸的顏料。

“謝謝。”對方終於抬起了頭。

這是一張苦命的臉,黑黢黢的,頭發發黃,一雙眼沒有絲毫光亮,蒜頭鼻子上頭有一道傷疤,嘴唇發著烏。

“你叫什麼?”程北沒忍住問。

壩子村的,也許他認識。

“陳偉。”陳偉聲音很小,還是有點不敢看程北。

他太耀眼了,穿著潔白的襯衫,上麵沾了一點彩色顏料,讓他顯得更活潑了一些,他一張臉幹淨好看,眉眼如玉。

他們就好像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明明聽說他也是深山來的,還是梨子溝的,為什麼他就能得到那麼好的待遇,人人都愛他,敬他,或者怕他。

可對他,就隻有拳打腳踢和無盡的霸淩。

“他們以後,真的不會再打我了嗎。”陳偉發著抖問,這顯然是他的噩夢。

程北本來隻想管這一次,可是看著對方可憐的模樣,終究還是生了惻隱之心。

“嗯,不會了,你把臉洗洗。”

旁邊就是水管,陳偉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洗幹淨了臉上和身上的髒汙。

但那一身衣服上的破舊發黃的痕跡,怎麼也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