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慈第一次見到劉伯口中的“大將軍”,便是在除夕這一日。
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這位大堂哥。
想必顏策也從未見過家中的四妹妹。
所以當兩人在毫無外人的情況下相遇的時候,都不由得怔了半晌,互相打量著對方,猜測對方的身份。
直至顏慈對著麵前那張眉目嚴肅,站姿筆直,麵龐冷峻的男人試探著喊了一聲:“大堂哥?”
男人這才點點頭,回應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生分。以後你同雪兒一樣,叫我一聲大哥足矣。”
她毫不遲疑:“好的,大哥。”
顏策一雙眼眸停在她臉上,許久,她被盯得有些渾身別扭,遂問道:“怎麼了,大哥?”
顏策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便將那雙寒眸移到院外的冬青樹上,說道:“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
她注意到,顏策在提到她母親時,語氣有些別樣情緒,就像惦念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一樣。
不像顏齊,或者溫冬韻。
盡管他們極力在她麵前掩飾對於她母親的怨恨,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顏策是第一個主動跟她談論她母親的人,她問:“我母親是什麼樣的人?”
顏策臉上的訝異轉瞬即逝,他神色尋常道:“救死扶傷,是個極好的人。”
“她是大夫?”
“看來他們從未向你說過她的事情。”
話一出,顏策便不再多語。
她還想追問下去,見顏策已經別開臉,閉目養神,她隻能作罷。
兩個人坐在偌大的正廳裏,彼此無言。
一個老人的到來打破了這樣沉默的場麵。
他拄著拐杖,腳步卻不顯虛浮,反而每一步都踏得穩健。
他白花花的胡子長得很長,身軀寬大,脊背微駝。左眼纏著紗布,隻露出一隻炯炯有神的眸子。
雙鬢泛白,頭發略微稀疏,卻絲毫不顯老態。
顏策忙行禮道:“孫兒見過祖父。”
她緊隨其後,恭敬道:“見過祖父。”
這一聲“祖父”叫得別扭,她也沒辦法,平日裏跟著劉伯叫老太爺叫習慣了,一時間叫了祖父,反而顯得生疏。
顏定天頷首應下,不發一言的落座於正中央的位置。
顏策順之坐於祖父的右手邊,顏慈則毫不猶豫的選擇坐在顏策身邊,和顏定天隔開距離。
於是顏川來後看到這一幕,不由分說的就把顏慈拉到顏定天左側,自己則緊挨著她坐下。
整個吃飯的過程她都感覺如坐針氈。
三個男人,除了顏川以外,都是沒見過的人。
或許在顏定天看來她顯得過於小家子氣了,飯後一家人圍坐著閑談時,顏定天隻顧著和顏策顏川說話,全然將她冷在一旁。
她又不能起身離開,便隻好安靜的坐在位子上,認真聽他們說話。
顏策說起蓮朝出兵東靈國一事,起因是蓮國啟帝派去東靈和親的華涼公主薨於深宮。
而那位公主還是啟帝的長姐,她嫁給東靈國的皇帝後,沒多久就被冷棄在宮殿裏。好不容易懷上孕,卻慘遭算計,死於難產。
後來華涼公主身邊一個忠心耿耿的奴仆拿著血書,奔赴千萬裏趕回故土,訴說著華涼公主在東靈國的淒慘遭遇。
啟帝痛心疾首,便點兵十萬派自己的親兒子去東靈國迎回華涼公主的遺體。
東靈國的將領一看這陣仗,哪敢放人進城?於是便死守在兩國交界地,也就是大妄山。
一個說要進城迎回公主屍體,絕不開戰,一個嚴守邊關,一隻鳥都不讓飛進去。兩國就這麼打響了第一戰。
結局正如顏策所說的那樣,東靈國慘敗。
可是聽完顏策說得這些話,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啟帝要拿回公主的遺體實屬正常,你東靈國的給人送到邊疆不就行了?難道你東靈國皇帝要為了一具遺體而置百姓的性命於不顧之地嗎?
那個啟帝也有點問題,去拿遺體還不好說,非得派個十萬大兵,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來打仗的,就不能低調點,搞個刺殺來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