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慈三人出了門,院子裏那些丫鬟小廝和暗衛都還沒散去,站在大太陽底下都在等消息。
想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還能壓住半個多月,沒讓走漏任何風聲,可見褚飛葉此人頗有手段。
她進去的時候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幹澀苦悶的藥味,病床周圍坐著一個人,她定睛一看,一如往常般驚呼出聲道:“顧平安?”
這也不怪她驚訝,每當她快忘記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存在時,他就會出現,而且每次出現的場合都有些突兀。
就比如現在,他的手搭在顏定天脈上,身邊是一排放在羊皮袋裏的針灸。
她這才記起,人家是大夫啊。
“四姑娘好。”
顧平安收回針灸,和她打了一聲招呼。
她湊近床頭,眼眸呆住,望著顏定天的臉,眼眶忍不住有些發紅。
眼前的老人滿鬢泛白,雙頰深深凹陷進去,眼瞼下方一片青黑,麵若枯槁,眼睛緊緊閉在一起,十分痛苦的模樣。
頓時她的心弦像是被猛力狠狠揪住一般,胸口有些發痛。
她問:“祖父的傷勢如何?”
“老太爺早年間打仗腹部挨了一刀,險些傷及肺腑。這次舊病複發,再加上梅雨季節天氣陰潮,老太爺年事已高。所以恢複起來需要更多的時日,四姑娘不必憂心。”
顧平安的話就像是定心劑一樣,讓顏慈緊張的心情鬆緩下來。她點頭道:“好,我相信你。”
劉伯上前說:“小姐,您也看到了,老太爺如今命懸一線,可得寫信通知侯爺才是。若要晚了,怕是...”
劉伯語氣哽咽。
她坐在顏定天床邊,替他擦拭烏黑的麵頰。
褚飛葉雙臂環在胸前,從進房到現在未曾動過一絲半毫。
顧平安在案上寫著藥方,神色專注,似乎並未聽到劉伯的話。
沉默片刻她說道:“再過三個月便是祖父七十大壽,劉伯,明日我和你去一趟醉仙居吧。”
“啊?醉仙居?”
劉伯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點頭道:“祖父在房裏養病,府中上下不可喧囂,如若在府裏辦酒席定會吵到祖父養病。可是壽辰一事不能耽誤,可不得去滄州最有名的醉仙居。”
房內幾人反映過來,老太爺的壽辰如期舉辦,就說明他身子已無大礙,不就正好回應了那些謠言嗎!
她繼續說:“至於二哥那邊,不用特意通知。他們收到消息自然會趕過來。”
劉伯神色一喜:“是,老奴這就吩咐下去。”
褚飛葉眼疾手快的攔住劉伯,劉伯怒了,褚飛葉這誠心跟他作對!
“你攔我作甚!”
她可不想兩人再起爭執,她忙不迭道:“劉伯,以後誰想要出府,需得在宣紙上寫明緣由,請示過我和褚大人,方可出府。”
“可是府裏沒人會寫字啊。”
她驚呼出聲:“那麼多人,沒一個識字的?”
劉伯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一琢磨,好像也不算奇怪,南詔國僅有一所書院,受皇帝管轄,非官宦子弟不能入內。
那些州部下府衙家的公子小姐都鮮有能認字讀書的,更何況為奴為婢的下人。
那麼問題來了,找誰來代寫?
她的眸光在房裏遊走,最後把視線聚集在顧平安身上,她來到顧平安身邊,瞥了一眼他寫的字,揚起月棱眉,讚賞道:“顧大哥,你字寫得不錯啊。”
“.....”
這突如其來的讚賞讓顧平安寫藥方的手抖了一下。
聽顏慈的話語,似乎是要讓他幫忙的意思,可他是大夫,不是專門幫人抄寫的文書,顧平安想拒絕。
又見顏慈拿過那藥方,舉起來認真端詳了一會:“筆鋒蒼勁有力,又不失優雅秀氣,真是讓人好生崇拜啊。”
她滿麵笑容,淺淺如沾染了清水的眼眸,閃爍著機靈的光芒。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平安若還想拒絕,就顯得有些不近情誼,思及此,他無奈的點頭應了下來。
安排好一切後,她想起來碧玉還被暗衛關押著。
從今天的種種行跡來看,碧玉最為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