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推搡間撞翻了灶台上的浮元子,那一團團的乳白色混著湯水灑落一地,容衡拽著顏川的領子扭打著,像隻瘋狗般露出惡狠狠的麵容。
容衡禁錮住顏川的手腕,逼他直視自己的眼睛:“瘋?嗬,是你姐姐又如何?就算是你祖父,隻要擋了我的路照樣要他的命!”
“你敢動他們試試!”顏川反客為主,逮著機會將容衡壓製住,兩人滾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就在此時,諸飛葉恰好推著顏定天來到這裏,又恰好看到顏川跨著腿坐在容衡身上。顏定天瞥了一眼顏川的麵容,漲得一片通紅,衣襟和袖口都被撕扯得散開來,顏定天老臉一紫,怒喝道:“混賬東西!”
顏定天立即讓諸飛葉將廚房周圍搜查一遍,確認附近連一隻鳥都沒有以後,這才關上廚房大門,訓斥起顏川來:“從前你愛怎麼玩怎麼鬧我都順著你,可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還未成家立業,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咳咳咳。”顏定天咳嗽咳得猛烈。
“你說容衡能幫到你,我便也同意他留在你身邊,今日我算看明白,什麼叫能幫到你!”
後四個字,顏定天說的咬牙切齒的,顏川低頭看地,模樣似乎羞愧極了,可一想自己為何要羞愧?顏川挺直腰板:“老頭你不要胡說八道。”
顏定天望著鍋裏的浮元子,自顧自的舀起一勺放在碗裏,說起正事來:“江隴那邊發生暴亂,鬧了有六七日,即日起你帶些人手過去,改名換姓從行伍做起。等在軍中有了聲望,便招兵買馬擴充軍隊,經費都替你備好了。”
顏川一臉聽訓的模樣:“然後呢?”
顏定天嚼著浮元子,隻覺得軟糯香滑,內裏的花生碎甜而不膩,好吃極了。
心裏也漸漸放下怒火,開口道:“三五年後等你建功立事,在聖上麵前嶄露頭角,便可將功抵過。家裏再替你說門好親事,成家立計,開枝散葉,傳承祖宗基業,世代保家衛國。這些話,你打小便聽過的,死記硬背也該記下來了。”
以前顏川鬧著和家裏斷絕往來,為的就是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自己去外邊闖累了,棱角被磨平,還參與進謀逆案中。如今再聽到這樣的話,心裏竟也不是那麼排斥。雖說也談不上接受,但心中那股子抵觸感終是沒有以前來得強烈。
更何況,三五年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他現在放聰明些,少惹祖父不快,說幾句話哄哄老人家未嚐不可.
而祖父口中說的江隴暴亂,也是他計劃中必不可少的一項。
顏定天見話說的差不多了,便把廚房的門打開,對著褚飛葉道:“去把公主叫來。”
顏慈打算元宵過後重回皇宮,可這元宵節還沒過,就見顏定天來了。
對於這位曾經的祖父,顏慈感覺十分心累。偏心偏到顏定天這個程度的,實在少見,她意難平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可惜人家壓根看都不看她一眼,做的再多努力終不及顏雪的鳳毛麟角。
再怎麼意難平,她也沒必要拂了他的麵子,人還是放聰明些好,畢竟蜉蝣撼動不了大樹,它要非得撼的話,那也得組織成千上萬的蜉蝣去撼。
總之,單靠一己之力去撼的話,死不成不說,還有可能被人捏在掌心裏玩弄,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顏慈來到廚房時正好看到一人,榕樹旁青石小道上,容衡屏氣凝神,呼吸急促的與她擦肩而過,容衡的眼眸分明落在她身上,可那匆匆一眼,帶著一股不屑,陌生得恍若未識。
容衡顯然是從廚房那走出來的,她就知道,容衡跟顏川是一夥人。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開始懷疑顏川的身份了。
在滄州,他們二人分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至親關係,可現在彼此心裏都藏了很多心事。
見到顏定天時,顏慈沒有向往常一樣行禮,而是微微頷首道:“見過國公爺。”
顏定天自是察覺到這一點,語氣有些許諷刺道:“長公主身份尊貴,這份禮,我可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