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西灼才睡去沒多久,外頭就鬧出齊皇後自縊的消息。沒等顏慈壓下這一消息,鳳西灼就從床塌驚醒過來。
他一路奔跑至齊皇後所在的廂房,任由寒風刺破他的肌膚。她跟在他身後狂奔,她看到鳳西灼驚慌失措的衝進廂房裏,他抱起齊皇後的身軀,麵容悲慟。
顏慈的心下意識緊張起來,她預感齊皇後不會輕易死去。她還沒來得及拉開鳳西灼,就見齊皇後的手動了動,一把尖銳的刀刺進鳳西灼腹腔。
雲奕反應最為迅速,他一掌擊在齊皇後身上。不多時,外邊闖進一群人,保護著齊皇後飛快撤離此處。她大喊,聲嘶力竭的大喊:“抓住她!快把她抓住!”
隨後,她忙對著外頭的士兵喊:“秦太醫,快傳秦太醫!”鳳西灼冷汗涔涔,麵目痛苦,鮮紅的血像花朵般綻放開來。
不多時,秦太醫趕來替鳳西灼處理傷口。
半個時辰過去,秦太醫走出房門對著顏慈搖頭歎息道:“殿下,我已盡力。陛下他…您還是進去,陪他度過最後的時辰吧。”
“去把小寶帶過來吧。”說罷,她沉默著走進去。她很難相信鳳西灼會死,都說禍害遺千年。
鳳西灼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死了呢?後來鳳西灼告訴她,他很早很早的時候就中了毒,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
她來到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掌,卻不知道說些什麼話。
鳳西灼倒是意識清醒,他讓她將他扶起來,坐在床上,他的聲音十分細弱:“顏慈,我好冷,你抱抱我好嗎?”
她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男子沉重的身軀壓到她肩膀上,她猶豫片刻,終是用手撫摸著他的脊背。他說:“我還有些話,本打算過些日子再說,可如今這情形…不說的話就沒機會了。”
“皇兄,我聽著。”
“周瀾疑心重,防備心強,貪慕權力。你的存在威脅到他的地位,所以待他明日領兵闖進皇陵,他不會對你手下留情。蕭百約若能早周瀾一步抵達便是再好不過,若是不能你也要提前做好準備。”
“我留了兩道懿旨,一道就在枕頭下,另一道在蕭百約手中。”
“有了這道懿旨可保你一時平安,至少周瀾不會輕易對你出手,他膽子再大也是不敢偽造皇旨。有皇旨在,你的地位才會牢固。”
鳳西灼寬大的手掌壓在她背上,他緊了緊力道,像是要把她揉進懷裏般。
她問:“皇兄可曾後悔過?”
男子的力氣鬆了鬆,語氣有些悲戚:“皇兄這幾十年,早已深恩負盡,要說悔,處處都是悔…”
“悔自己意氣用事,悔自己深情錯付,悔自己虛度此生,更悔自己…害了許多性命。”
“所以…你討厭這樣的皇兄嗎?”鼻頭有些癢,她伸手搓了搓挺翹的鼻尖。
未等她回答鳳西灼便繼續開口絮絮叨叨著說:“人世走一遭,誰又能做到問心無愧,便好似那圓缺不定的月亮。”他的語調極為緩慢,字連著字,說得有些含糊不清。
外頭電閃雷鳴,驟風捅開窗戶,將幽紫的冷光直射進來。
鳳西灼極為艱難的抬眸,屋外寒光閃閃,天色霧蒙蒙的亮,一切都看不清楚。他眨了眨眼,抬眸間他好似看到清風縈繞的花海,淡淡的水藍色,比蔚藍清新的天空更為悅目。
那片清藍得泛著碧光的花海中,隱約有人影攢動,她步伐輕快,身上環佩叮鈴鈴的,悅耳極了。
他睜著眼卻看不到周遭景象,唯有那花海裏的女子是那麼遺世獨立,他問:“顏慈,你還在嗎?”
如今性命垂危之際,他心中的念頭隻有顏慈,隻有聽到她的聲音,他才不會覺得冷透心扉。
他的四肢已經沒有了知覺,他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可他還能說話,還能聽到外邊的雷電正轟隆隆作響。
顏慈雙眼通紅,眼眶裏的淚珠仍在打轉,她憋了回去,開口道:“我在,我會一直陪著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