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瀾也甚是好奇。
直到殿門後有幾個侍衛抬進一個龐然大物,蓋著素色麻布。
顏慈走上前道:“曆朝曆代確實有過人殉的風俗,可你也說了那是舊製。”
她著重在“舊製”上加重語氣。
隨後她又不緊不慢道:“有舊的東西必然就有新的東西,如今幼帝登基不久,不宜壞了舊製。再加上連年暴亂,死傷不計其數,朝野內外皆是用人之際。本宮正是有這些顧慮,因而親手做了這個東西。一來既可以讓皇兄有所依托,二來那些陪葬之人也可以派出宮去,本宮相信會有用人之地收留他們的。”
謝權被這些話駁斥得毫無反駁的餘地,隻能略有些慚愧的看向周瀾。
周瀾這才知道,顏慈這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才會出現在此。他開口:“長公主真是思慮周全。”
顏慈笑笑道:“你們姑且把這看成隨葬品,若是嫌棄本宮做得不好,再由技法高超的工匠再做一個就是。”
伴隨著她的說話聲,白色麻布被掀開,一個高五尺有餘、輪廓凹凸有致的陶俑徐徐展現在眾人眼前。
直望過去,美輪美奐的陶俑靜靜矗立於一片祥雲之中,通身珠光寶氣卻不顯庸俗諂媚,在那張花容玉貌的臉頰的襯托下,那身首飾反而成為襯托。眾人的目光由下往上,在看到陶俑那精致華美的眼睛後不由得屏住呼吸。
這不是...齊皇後嗎...?
眾人眨了眨眼,看著陶俑仿佛看到了真人出現在他們眼前一樣。他們的目光逐漸由欣賞轉變為鄙夷,最後索性將眼睛移開不願再去看陶俑,顏慈將這一切逐一目睹。
她對著眾人開口道:“齊皇後雖作惡無數,但皇兄生前並未廢除她皇後的尊位。比起讓那些無關緊要之人陪葬,本宮相信,皇兄更需要的,是齊皇後的陪伴。”
最後人殉一事隻能按照長公主的意思作罷。
喪禮當晚,夜深人靜時,一個身影悄然潛入文英齋。
“殿下,您吩咐的兩件事都已經有了眉目。”
戚風趕來回複道:“當年事情一經暴露,刑律司便立即介入進來,負責此案件之人正是周瀾。當時他原意重罰謝家,可謝家私下往宮中送來不少金銀珠寶。於是哀帝給刑律司施壓,讓他們從輕處罰,周瀾迫於壓力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樁案子拖的時間很長,從案發到結案,足足用了一年多,因此在案宗裏隻草草一句話結事。”
顏慈問:“謝權呢?可查到過他的案底。”
戚風遞來三張狀告:“有,都是狀告謝權以權謀私的案件。不過被官府壓了下來,沒鬧到朝堂之上。”
盯著手裏的狀紙,她不由得麵露凝重之色。
官員間對謝權盡是誇讚之詞,可在朝廷之外謝權卻是個實打實的惡人。
她放下狀紙,問道:“另一件事情可有眉目?”
想到周沁的事,戚風皺了皺眉頭道:“還在查,周家人行事隱蔽,口風嚴緊,一時半會難有結果。”
她垂下頭,眼睛盯著地麵略帶失望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她必須要在成親前弄清周瀾的身份,否則的話...
戚風開口打斷她的思緒:“不過我無意得知一件事。”
他湊近了些,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周沁也曾慘遭謝家人毒害。”
聞言,她抬頭訝異道:“什麼?”
戚風解釋道:“她曾經被拐賣過,失蹤了一個月,後來找到她時她就被藏在謝家私宅的地窖裏。隻不過周家大夫人覺得此事傳出去有損顏麵,因此鮮少有人知道。”
想到周沁的遭遇,她無法抑製的起了雞皮疙瘩。周沁的死會不會跟這有關?她記得周瀾說他妹妹是因病去世,會不會就是因為那段不堪的遭遇?
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其他更為令人震撼的原因...
送走戚風時,她擔憂的囑咐道:“在外頭切記要小心些,不能讓周家人發覺異樣。”
如果走漏了風聲,她做的一切鋪墊都將成為葬送她性命的奪命刀。她不能輸,也輸不起。
就在戚風即將離開時,外頭突然傳來細微動靜。對此,兩人立馬警惕起來。
顏慈大聲問“誰!”
戚風聞風就要追趕而去,還好顏慈反應迅速,立即拉住他道:“今晚你先藏在文英齋。”
說罷她大步流星的跑出文英齋大喊:“有刺客!來人!快!”
不一會的功夫,四處燃起燈火,領隊的禁軍叫衛楚,見長公主下令捉拿刺客,他忙吩咐道:“你們幾個,封住宮門,不準任何人進出。”
安排好人手後衛楚上前道:“殿下稍安勿躁,請移步至殿內,屬下定會替您捉拿賊人。”
顏慈不安的朝外頭望去,她從宮女手上拿過一盞燈籠,二話不說朝著異動處步去。衛楚跟在她身後:“殿下,您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