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頌沿著山路走下來,腰間別著初見黑影時他手上的那柄配劍,隻是配劍上那枚血紅的珠子不見了,殘留的一個細坑仿佛證明它存在過。
此事說來話長,用幾十個字概括就是,當初在黑影領椒頌回來的馬車上,她趁黑影打盹的功夫硬生生用指甲把那顆珠子摳了下來。
待黑影發現時,她說:“我隻是看著這珠子好看,所以,所以……”
“罷了,一把劍而已,你既然喜歡,就賞你了。”
初夏的聲聲蟬鳴,不禁令人覺得聒噪,幸好椒頌腳程快,不多會便到了熾霜門山腳下的小鎮子。
她走進一間茶館,找了個倚窗的位置坐下,這茶館偏僻的很,店裏也沒幾個客人。
“姑娘,喝點什麼?”
一位農婦模樣的女子招呼著來到桌前,頭上別著一朵白花,對著椒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椒頌心想,這茶館如此偏僻,生意能好才怪。
“來碗清茶吧。”
“好嘞,姑娘稍等,這就去為您煮來。”
趁著那女子去煮茶的功夫,椒頌環顧了一下四周,店裏很簡陋,實在找不出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待那婦人煮好茶出來時,椒頌已經坐回窗前。
“您的茶,請慢用。”
說完便要退下,還不時回過頭來打量椒頌。
椒頌心想:是我哪裏讓她看出端倪了麼。
麵前的茶湯還漾著熱氣,幾片茶葉浮在上麵,待那一圈圈的漣漪平靜下來後,椒頌借著水光依稀能瞧清自己的模樣。
一頭黑發高高束起,臉上不施粉黛卻能在茶湯裏掙出幾分春色來。
她又朝窗外望去,過路女子無一不是各色襦裙,釵華環繞,最不濟也有一根好木頭做的簪子挽住發絲,哪裏像椒頌這般非但一身黑衣,頭發還束成男人模樣。
殺手做得太久,連普通女子是何樣都忘記了。
原來如此。
椒頌也是口渴,三兩口茶湯入肚後,暑氣消退了幾分。
她把兩塊銅板扔到那婦人手裏問:“趙賈在哪裏?”
既然她早已識破椒頌的身份,椒頌幹脆開門見山問她。
趙氏萬沒有料到椒頌會這般直接,先是想裝作不認識,可瞧見椒頌篤定的模樣後謊稱:“我哪裏知道,我也是許久沒有見過他了。”
“他是你的丈夫,你會不知道他在何處?”
“我真是不知道……”她扯袖子抹淚,時不時傳來細泣聲。
椒頌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演,不一會,趙氏見她不好忽悠,又撲通一聲跪到椒頌跟前來。
“你行行好,放我們一馬吧,我們是真沒錢。”
“欠債還錢,既然沒錢為何要找我們做事,事情幫你辦了,到頭來還成了我們的不是?”
熾霜門殺的人大多是山匪惡徒亦或刁民草寇,它之所以能夠存在不過是因為在江湖上有些事官府不便出手,這才有了熾霜門的一席之地,否則早就被官府圍剿了。
他們接任務隻知目標是誰,至於雇主與目標之間有什麼恩怨,他們自是不知的。
可有些時候這些雇主比目標更加狡猾,像個泥鰍一樣東躲西藏,椒頌可是費了好多功夫才找到這裏來,哪裏肯放棄。
“姑娘,您就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活路吧。”
放你活路,誰又會放過我?
這些話椒頌本想說,可耐不住她胡攪蠻纏,忍住了。
剛想扶她起來,沒想到那趙氏借著椒頌的勁反手一推,把椒頌推到了一旁的架子上,“嘭”的一聲,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似乎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