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刻,依稀聽見蘭簷初細碎的起身聲,不久時,他拿來一張薄衾,輕輕替她蓋上。
椒頌挽在耳後的一絲秀發垂落在臉龐,他恍神了一陣,勾起食指重新幫她捋回耳後。
“你為何對我這樣好?”
他沒有料到椒頌隻是閉目養神,沒有睡著,麵對她猝不及防的一句,此般姿態,無可言語,唯有凝固的呼吸聲和夏蟲的低語。
“怎麼不說話,難不成是因為做了壞事被我發現了?”
椒頌難得尋到機會調侃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他聽見她的放肆言語,不禁愣了一瞬,便笑道:“夜黑風高,孤男寡女,你怎知我沒有旁的心思?”
椒頌此時才睜開眼看他,偏偏兩人距離這樣近,好巧不巧正好對上他的黑眸。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清澈如天上的涼月,深邃如跌落碧湖的一滴雨,無窮無盡,看不到底。
她忽然察覺這氣氛有點微妙,忙把頭扭向了另一邊,看著地上的劍說:“看見這把劍沒,你若是敢有不好的心思,它絕對比你想象得要快。”
蘭簷初點了點頭表示明了,隨即起身,走向屋內。
椒頌看著他的背影,來了一句:“你不問問我是何人?來自何處嗎?”
尋常農家女子哪有時時刻刻帶著武器的,她就不信他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
蘭簷初頓了頓,沒有回頭,“你是想此時和我說?”
等了一瞬,身後再沒有聲音傳來,他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椒頌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動了動嘴角。
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啊,她現在就像是一個偽善的騙子,貪戀著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天大亮時,蘭簷初出門看著那張掛滿露珠的藤椅,不禁苦笑,他一夜無眠,卻不想她早已離開。
椒頌剛踏進茶館,趙氏便熱情的迎了上來。
“姑娘,早上好,今日喝點什麼?”
她擺了擺手,道:“不喝了,我來就是想問問,趙賈在黃家做得如何,可還適應?”
趙氏眉開眼笑答:“都好,都好,那黃夫人可真是個大善人,還特例許我家夫君借支了半年的工錢。”
“你就是今日不來,我也是要去尋你的。”
她轉身回了櫃麵,捧出一個木盒子。
“這欠你的銀錢總算是湊齊了,多謝姑娘給我們寬限了些時日。”
椒頌也是沒有想到說好給他們寬限七日,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湊齊了款項。
也好,把瑣事了了,早日回熾霜門交差,總不能日日想法子下山躲清閑。
她接過木盒,當著趙氏的麵數了數銀錢,核實數目無誤後重新合上蓋子。
“老板娘,願你今後福氣綿延,順遂安康,至此,咱們後會無期了。”
這話說的煽情,趙氏也不禁唏噓,打打鬧鬧一場不過是不值一提的笑話。
回去熾霜門的路上,椒頌煩悶的心情解壓了許多,那些因繁縷而起的千頭萬緒漸漸沉寂下來。
她也似乎接受了繁縷已死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