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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不久,升職的聖旨已經送到了家門口。
那會兒正值午睡,好不容易壓下煩悶的心情睡去,忽的被叫醒,還是迷迷糊糊的困意。
導致我接到聖旨的時候以為自己在做夢。
直到半個時辰後清醒過來,看著被我抱著睡了一中午的聖旨,笑容凝固。
管家以為我是怕沒打點好送聖旨的公公,想寬慰我。
我送他一個微笑之後,轉身給房門落了鎖。
感情今早殿內,那兩人支我出去是為了密謀這個。
頭疼。這可是壞規矩的事,我一無舉世的才名,二無傍身的功績,難以服眾。若說我曾經狀元及第輝煌過,江山代有才人出,也早已於一代又一代新生的狀元郎裏籍籍無名。
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碎已經夠世人困擾的了,他們實在分不出閑心去銘記當年驚才絕豔的少年才子。
至於朝堂之上。或許初入官場的各位也懷著一顆濟世心,為往聖繼絕學、為盛世開太平爾的滿腔赤誠,在虞我詐的宦海浮沉裏也早已變卻了。他們對我的笑臉相迎,不過是賣我一個與天子交好的麵。指不定私底下如何笑我,畢竟他們懂得我通天的仕途裏沒有我自己的力。
不懂我。
世人不懂。
摯交……
我原以為他懂。
倒是朝堂上的老狐狸,說不定還能將我心揣測三分。
15
次日上朝,裝病失敗。
從容不迫地踱進殿內。沒有底,沒關係,看起來高深就行。
果然有朝臣出列,說道不妥。
皇帝的態度起初還算溫和,不過後來人多了,也漸漸不耐。
而我巴不得鬧起來,讓我順水推舟辭了相位。
從前的官位多好啊,喝茶遛鳥賞花摸魚,哪像丞相幹涉政事,每天日理萬機。
“朕自幼與薑愛卿相識相交,自然知曉他的才德,一句天下無雙也不為過。若說朕授予相位,提拔薑愛卿至此是壞了提拔的規矩,倒不如說要不是為了這規矩,朕隻得屈才讓他當個翰林,那麼一開始他就已是丞相了。”
“翰林,是對薑周薑晏安,最大的誤解。”
16
下朝當然是皇帝召見。禦書房內,他一改朝堂之上的威嚴,支著腦袋愁眉苦臉地對我說:“晏安啊,你看我力排眾議如此賣力,你是否也該上心一點把這個名頭給做實了?否則我今日這麼大放闕詞,到頭來被人看了笑話,我天子的臉麵何在?”
“陛下應當知道臣誌不在此。”
“誌不在此,嗬。”少年天子被我再三的推卻弄的有些慍怒,諷道,“薑晏安,你若是真的誌不在此,又怎會涉足。”
涉足。
似乎,是為了應一個人的約。
忘了是什麼約,隻記得還沒有實現。忘了是誰,隻記得要一起做一番大事。
隻記得一句“從此你文我武安天下”,忘卻了對麵少年的音容。
後來呢?
後來啊……
好像是我入了朝堂,卻不得出。
好像是無了少年的蹤跡,相忘江湖。
我應當……應當……
“從此你文我武安天下……”記憶深處,麵容不清的少年向我伸手。
是了。功成名就,許就記得了。
再醒轉,眼前是正在煩悶的少年天子。
“陛下,臣曉得了。”我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