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刀還安靜的躺在地上,鋒利的刀刃上沾滿著刺目的紅色,顧澤愷緊緊的摟著糖糖的骨灰盒,麵上的血色漸漸的退去。
錚亮的黑色真皮皮鞋的鞋底還踩著從浴缸裏湧動出的血水,他腳步踉蹌著差點要滑倒在浴室的瓷磚上,粗糲的手指不著痕跡的顫抖著,慢慢的伸向水麵。
浴室裏空無一人,沒有人!
他的顧太太,去哪裏了?
顧澤愷難以置信的用手指撈著浴缸裏的水,一下一下的似是想要抓住什麼,可水流順著他的手指重新滑落進浴缸內,什麼都不在留下!
他的眼睛裏露出淒惶緊張的情緒,痛徹心扉的感覺排山倒海般的湧來,顧太太去哪裏了?糖糖去哪裏了?為什麼偌大的別墅裏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顧澤愷額頭的青筋繃得緊緊的暴漏在皮膚的外麵,指尖緊抓著浴缸的涼壁猛地站起身來,懷中糖糖的骨灰壇與西裝紐扣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卻見顧澤愷踉蹌著腳步向著臥室的方向走去,地板上有著滴滴答答的水漬,顧太太是不是還在臥室裏?
推開臥室的門,有著血腥味道湧來,顧澤愷身體顫抖的厲害,窮極他這一生,他都不曾這樣的害怕過。
空蕩蕩的大床上平整的鋪著婚紗,原本應該是雪白色的,卻讓斑斑的血跡暈染了開來。
除卻這婚紗,竟是再也沒有了林盛夏的蹤跡!
他慌忙的拿出手機撥通喬胤的電話,很快那邊便接通了。
“影,幫我查!查T市所有醫院裏有沒有林盛夏的登記住院記錄!”
掛斷電話,顧澤愷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一日之內他接連失去了糖糖,又失去了他的顧太太,一時間他根本沒有辦法從這樣的打擊當中回過神來。
饒是再堅強的男人,此時此刻的心都被灼心的傷痛給打敗,更何況顧澤愷是在掛斷那樣的電話,看到那些照片之後……
“爸爸最好了!爸爸還給我買迪士尼,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糖糖的聲音驀然在空蕩蕩的別墅中響起來,帶著童稚般的奶音。
糖糖,是爸爸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急性肺炎,她的女兒在痛苦中苦苦等待著自己的時候,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不過是憑著自己的臆想掛斷了電話,甚至緊接著將手機關了機,聯係不到自己的顧太太該有多絕望?
他竟然為了旁人家的孩子,錯過了糖糖……
他曾經擁有過一切的,他的顧太太,他的糖糖,他有幸福的一家,每天下班回來顧太太總是會先到陽台上將衣服收回來,然後站在廚房中做飯,她的背影纖瘦窈窕,好幾次他都想要從背後環繞住她。
而糖糖會坐在沙發上看著動漫,時不時的趁著顧太太背對著她做飯的功夫往嘴裏賽糖,意識到被自己發現,她還會做個鬼臉拉他當同謀!
可這一切……都被愚不可及的自己弄丟了!
顧澤愷顫抖著手指將糖糖的骨灰盒與染血的婚紗摟入到懷中,口中腥甜味濃重,他竟因隱忍著心疼用力的將口腔內壁給咬破,鮮血湧了出來,卻還不能夠緩解他的心疼!
原本的四口之家,最終隻剩下他一個,家破人亡,到底是有多淒涼?
顧太太,你有多恨我?竟是連糖糖最後一麵也不想要我見到?你是覺得我不配對不對?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配……
你將糖糖的半盒骨灰給我,是要和我劃清界限是不是?你甚至連讓我去陪你們的資格都不給我,我到底傷你多深……讓你對自己殘忍如此?
顧澤愷將臉埋入到染血的婚紗內,血腥的味道刺鼻,可這算得了什麼,比顧太太之前所受過的傷算什麼?
那照片裏的她身上竟被踢打的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青青紫紫……
她到底經曆過怎樣的非人對待,卻是從不曾對自己說過!
又或許,就算是她說了,自己也隻會當玩笑話來聽聽?
他還沒告訴顧太太自己是愛她的,就算是意識到太晚,可他也是想要對她說出口的。
她愛的太早,自己愛的太晚,他做了那麼多傷害過她的事情,如何還有臉麵去麵對她?
“我是真的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看看它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顧太太的聲音陡然浮現在顧澤愷的耳邊,幽黯深邃的眼瞳驀然的睜開,手指將染血的婚紗與糖糖的骨灰盒緊緊的攥住,像是他要疼愛嗬護一輩子的寶貝似的。
顧太太,我現在就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看看,看看它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抱著婚紗和骨灰壇,顧澤愷一貫岑冷的唇角勾著頹然悲悸的笑,來到浴室裏拾起那把還沾著林盛夏鮮血的水果刀,站在空蕩蕩而又淩亂偌大的大廳內。
家不像家,妻離子散,他顧澤愷……
終究隻配孤獨一身!
粗糲的手指將黑色襯衫的紐扣一顆顆的解開,古銅色一點點的露在了外麵,肌理結實繃緊著,不需要太多,隻要幾寸就足以致命。
可他一點都不在乎,顧太太說想要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看看,看看它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那他就給她看看,以後她說什麼自己都聽她的,別人的事情與他何幹,他隻要他的顧太太!
英俊的臉頰上沒有絲毫的不幹與痛苦,他顧澤愷本就是一個不招人喜歡的人,就連唯一對他好的顧太太都丟了,他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鋒銳的刀尖還沾染著顧太太的血,他卻將刀尖對準備心髒的位置緩緩的劃過,殷-紅的鮮血瞬間淌了出來,帶著一種快慰的痛苦。
顧澤愷幽暗的眼神不著痕跡的落在了桌子上的某處,淒惶的感覺在心底大股大股的湧出,那是他們在遊樂場一家四口的照片,彼時小黃豆還在顧太太的肚子裏,糖糖還在他們兩人之間。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