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薑笑道“鄭大人這說的也有理,但是我們倆都來了,便隻能腆著臉讓鄭大人招待了。”
鄭紗連連道是,這邊鄭靈昭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心髒如同漏了一拍,直到起身刻意去看,雖然隔著炕屏,但他確定,就是她,一定是她。此時他內心無比複雜,既有久別重逢之欣喜,又有對天家權勢之畏懼,坐在那惴惴不安,方下定決心。
這邊借口身體不舒服便離開宴席,邊走邊想,這琴雖然珍貴,但是一定要還回去,日後若是因為這琴給家族招惹麻煩這可怎麼的了。便讓信陵悄悄去找何薑身邊的隨從,將琴送回去。自己在暖閣急的踱步,過了一會,隻見信陵回來說何薑定要見他,不然這琴不會收下。
鄭靈昭急著將這個麻煩甩開,心中雖惱,但隻得跟著信陵去。隻見那女子背對著他,盈盈而立,蘭桂齊芳,她沒有發現他來,便叫信陵開聲,待何薑轉頭,鄭靈昭才屈膝行禮。何薑走到他麵前,笑道“原來你竟是鄭大人的愛子,之前是本王唐突,鄭少爺千萬別介懷。”
鄭靈昭往後退了一步,略帶幾分恭謹且疏離“殿下言重了,如今這琴,奴萬不能要,請您收回。”
何薑道“怎麼?少爺知道這琴是本王的便不要是什麼道理?”
見鄭靈昭不言語,便繼續道“你是彈琴高手,這琴的材質你自然都知道,但其中的故事你未必卻全然了解。剛好有一故事本王剛好知道,就講給你聽個樂子可好?”
抬眼一望,看見何薑那秀麗的臉龐,而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正望向自己心下 ,忙轉過身去,不然臉上紅霞豈能騙人。
“願聞其詳”
“這原是我一知己好友之愛物,當年她窮困落魄,在相府一奏,誰曾想那屏風後麵站了個小兒郎,兒郎被她風采所吸引,不顧家人反對,夜奔私逃,私定終身。後好友才華終被聖上發現,高官厚祿,迷戀繁華,她便生出拋棄糟糠之意,獨留男子空房,後男子憂憤欲與之絕。誰曾想男子是個有氣性的,忍受不了屈辱,白綾三尺斷送了性命,後我那知己好友見男子去了,才想起從前甜蜜時光,痛苦後悔不已,便一人回鄉野,獨留這琴望我托一有緣人相贈。
這琴不料卻有如此一番故事,手指輕輕劃過,帶來輕靈的聲響。鄭靈昭道“恕奴無禮,依奴看這女子薄情寡性,合該得這樣的下場,而這男子有情有義,氣性寧折不彎,想這小男子倒比大女子更值得人欽佩。”
何薑不答,鄭靈昭繼續道“那您何以為奴會是這琴的有緣人。”
鄭靈昭在多年後的一天終究會後悔自己曾經問出這一句話。
何薑脫口而出“不知少爺可否相信,子期伯牙高山流水,而有的人見一眼,便就已經注定。”
說完隻笑了笑,未等他言語轉身便走了。
這日,春申伺候鄭靈昭用飯,鄭靈昭看見信陵擠眉弄眼,便知道有信傳進來。便忙用好,打發春申出去。春申知道少爺這些日故意遠著自己,便也識趣地出去了。
隻見信陵從袖子中拿著一隻竹箋,遞給鄭靈昭,道“這相王主可真是用心,一天一個花樣,如今知道少爺您喜歡竹子,便日日隻送斑竹箋,卻是新奇也用心。”原來自那日分別,二人便日日傳書信往來,都以信陵與徐度並二門上的秦大叔為中間人,或有詩詞、或有字謎,鄭靈昭日日盼著,若是一日沒有送進來,便整日靜不下來。
隻見那竹箋上第一列上巳,第二列寫著珍玩閣,第三列寫著盼瀟湘至。鄭靈昭看見這竹箋,會心一笑,滿心歡喜地等著上巳節到。
在大周,這上巳節是一個隆重的節日,白日年輕男子會到寺廟祈福,夜晚就連城中也會舉辦儀式,在夜晚祈求生命繁榮。在鄭主君那軟磨硬泡要出去看,鄭主君叫了許多使女看護這才鬆口讓他去。
那日,揚州街頭富貴錦繡紛紛,又不止熱鬧更添幾分雅致。湖麵飄滿了小兒放飛思念和祈福的花燈,帶著萬千思愁順流而下。鄭靈昭雖然很難的出門,不由得被這些新奇玩意吸引,但此時他心裏還是想趕緊見到何薑,卻沒發覺自己早已錯過了春色琳琅。那信陵是個機靈的,借口說少爺要去整理衣物,便將一眾人擋在一邊。鄭靈昭才有機會溜開,小跑了幾百米來到珍玩閣,徐度候在門外,向他作了一個揖便將門打開。
鄭靈昭進去內間,不久,一個溫暖的臂彎便將他環住。他正享受著這份愜意,隻聽見何薑在他耳邊輕輕道“阿昭,本王恐怕不日便要返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