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蕩遊死亡世界(3 / 3)

傑克帶著艾琳和毛毛走進其中一棟最為壯觀的摩天建築內,他們看到,整座大樓的中間是一個大豎井一般的空心,其頂部露天。過去可能是一層層的空中花園,現在那裏還有一層層的支架,上麵殘存有幹枯的植物。大樓的內側是電梯和人行通道。

他們三人沿著樓梯往上走去,越走越覺得這座大廈就是一個垂直的城市。為了找人,他們不厭其煩地挨戶敲門,希望能從中找到活人問一問: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當他們拖著沉重的腳步,敲響第九十九戶的房門時,忽然聽到裏麵有微弱的哼哼聲。

“啊!”一聽屋裏傳出人聲,艾琳立時驚得說不出話來。盡管他們是前來找人的,可當真聽到人的聲音時,她又覺得這裏麵隱藏著殺機,好像發出聲音的人,正是吞噬這座城裏所有生命的惡魔,或者是殺人狂,是他把這個世界的人給吃掉了……

艾琳嚇得拉著毛毛迅速逃離這個門口。毛毛鬧不明白她的意思,很不情願地往後扯著她說:“姐姐,你想幹什麼呀,咱們不是在找人嗎?現在找到人了,你為什麼逃跑呀?”

一個小孩子的問話,竟使艾琳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她趕緊為自己的恐懼行為辯護道:“你一個小毛孩子懂什麼?”

“那傑克哥哥為啥不跑呀?”這就是小孩子的稟性,不管你愛聽不愛聽,隻要她弄不明白的事,就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這不等於打她艾琳的嘴巴嗎?簡直令她無地自容。艾琳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她歎口氣後對毛毛說:“好啦,咱們也過去,行了吧?還問不問啦?”

這時的傑克,沒經主人允許就推門而入了,接著,便從房間裏傳來他的喊聲:“艾琳!快點進來呀!”

艾琳懷著極度恐懼的心情,拉著毛毛走進屋去。進了臥室,她一眼看到床上躺著一個幹巴巴、奄奄一息的老人。看來,他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惡魔,的確是這個世界的遺民,這可是進入這個世界以來遇到的第一個活人啊!此時,他們高度緊張的神經略有放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狂喜。這一發現對他們而言,不亞於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時的激動。

但當他們站到老人麵前時,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了。因為老人的生命已經進入極度垂危狀態,需要立刻進行救治。可他們赤手空拳,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會呀,這可怎麼辦喲!

傑克習慣性地拍拍後腦勺,隨後,端起老人的臉盆就朝門外走去。艾琳不解其意,拉起毛毛就想跟隨,卻立刻被傑克攔住了:“你等一會兒不行嗎?跟這麼緊幹什麼呀?我馬上就會回來的。”艾琳見傑克不讓她跟著,隻好提心吊膽地摟著毛毛呆在屋裏。

一會兒,傑克端著盆子回來了。艾琳看到,那個臉盆裏有一些淡黃色的液體。

“傑克,這是從哪搞來的?”艾琳驚訝地問。

“啊,飲料!哥哥,我要喝飲料!”毛毛看到盆裏的液體,立刻湊過來,想先喝為快!

“毛毛,這是救人用的,你別添亂好不好?”傑克不耐煩地說。接著,他從老人的廚房裏拿來一隻碗,迅速將液體倒進碗內一些,並讓艾琳掰開老人的嘴巴,他自己端起碗就把液體往老人的嘴裏灌。這時,艾琳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於是,她伸手攔住傑克喝道:“住手!你弄來的什麼東西呀?咋這麼難聞?”

傑克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不好意思地說:“尿!”

“你說什麼?尿?你膽敢往老人嘴裏灌尿?是不是太損了點呀?”

傑克狠狠地瞪她一眼,不高興地說:“不灌尿怎麼辦?要不你來救救看?”

“我?這……”艾琳被傑克嗆得半天沒說出話來,因為她連這麼笨的辦法也想不出來的。她不好再說什麼了,隻得默默地配合傑克把這碗尿灌進老人的嘴裏。

傑克鬆了一口氣,略感輕鬆地說:“好了,估計一時死不了了,讓他吸收一會兒吧,會醒過來的。”

他們靜靜地守候在老人的身邊,等著他從昏迷中醒來。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老人終於蘇醒了。艾琳配合傑克又給他灌了一碗尿。稍事休息之後,老人的精神好了一些,他慢慢地睜開那雙十分渾濁的眼睛,驚恐地望著身邊站立的三個孩子。

毛毛一看老人醒了,馬上過來拉起他的手,親熱地喊著:“老爺爺,你怎麼啦?病了嗎?哪不舒服呀?”

老人聽到毛毛的話音,眼睛微微發亮,或許,他想到自己的兒孫了吧?

不等老人開口,傑克就迫不及待地向老人問道:“老人家,你們這裏的人都到哪去了?”

“都……都死了!”老人吃力地說。

傑克接著問:“是怎麼死的?”

“是餓……餓死的……渴……渴死的!”老人斷斷續續地回答。

艾琳也問他:“都是什麼時候死的?您怎麼堅持到現在呢?”

老人喘息片刻,用微弱的聲音說:“近些年來,先是發洪水,衝走了好……好……些……人;接……接著海嘯來了,卷走好些人;後來連續……幾年……不……不……下……雨,人們……又餓……又渴,沒有……吃的,就……吃……樹皮、草根,後來,連樹皮……草根……也沒有了,實在沒……辦法,就一個一個倒了……下去。這樣,人……越來……越少,為了能延……續……人類……的生命,我們這些……剩下的人……就自願……作了一個……決定:每天到……我這裏……來登記,誰不……來就說明……誰不行了,不等……咽氣就把……血放出來,讓還……能堅持的……人喝下去,由活著的人……把死者給……埋掉。”說到這裏,老人的嗓子眼兒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雖然很想說話,但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傑克把僅剩下的那點兒尿再次端來,並對老人說:“老人家,您可別怪我們呀,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用這尿救您了!”

“童子尿,是良藥啊!”老人心存感激,嗓音微弱、沙啞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他喝完最後這碗尿,嗓子眼兒不再那麼幹了。接著,他又緩緩地說:“我們用人血延續了這座城裏人的生命,使這裏的人比其它城市的人活得時間長一些,也沒有出現浮屍,死去的人都得到了安葬。前兩天,我埋葬了最後一個夥伴,今天我也不行了。隻因我平時堅持鍛煉,體質好些,才能堅持到現在。更主要的是,我還有一個當宇航員的兒子,離家二十年了,按當初的合同期限該回來了,我咬牙也要堅持見他一麵啊!”

艾琳趕緊問老人:“這座城裏還有沒有其他人呢?”

“可能沒有了。眼看全城的人陸續死去,又看不到希望,人們的精神都崩潰了,誰還想再活下去呀?我若不是因為等兒子,要讓他想辦法拯救地球、挽救人類,也早就死了。唉,不見到兒子,不把這話親口對他說出來,我,我死……死……不……瞑目啊!”

聽了老人這席話,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遭遇了空前的大劫難,人類遭受了滅頂之災。

艾琳暗自琢磨:看來,這個世界,的確是一個人類世界,通過這個世界的建築藝術可以判定,這是一個比自己所處的時代要晚一些的世界,對他們三個人而言,就算未來世界吧,她真想向老人討個明白。可是,一看老人又漸漸地進入了昏迷狀態,她不好再問什麼了。

經過一天的周遊,他們累極了,既渴又餓。艾琳對傑克說:“我看呀,咱們還是回去一趟,帶一些水和吃的來,這樣不就可以救老人了嗎?”

“你看老人這個樣子,還能堅持到咱們返回來嗎?恐怕等咱們回來時,老人早就死了。再者,那本書上說,到這個世界隻能來一次,如果回去,就不能再返回來了。兩個跨越時空的世界怎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呢?我看呀,咱們還是堅持一下,見一見老人的兒子再走吧,你也沒見過宇航員吧?咱們最好跟他見上一麵,也算沒有白來一趟呀,說不準還會發生奇跡呢!”

艾琳被傑克這充滿誘惑力的話穩住了。太空與探險比起來,對她更具吸引力:宇航員當真像電視裏那樣,在宇宙中漂浮著走路嗎?他們一定會有許多聞所未聞的故事吧?受好奇心的驅使,艾琳立刻同意了傑克的意見:“那就等見著宇航員之後再走吧!”

“姐姐,我好餓!”毛毛仰著頭,用企求的目光望著她,跟她要吃的。

看來,要想留下,需要做通毛毛的“思想”工作,隻有她願意,並能忍住饑餓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