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沉入西山外,夜幕降臨,蔚藍渲染,給整個大周王朝染上了一種落寞的色調。
墨沉望了眼天色,抖了抖因長時間坐著而褶皺的衣角,自房頂站起身。
“羋羅,我該回去了。”
“好嘞。”銜玉爽快地應了一聲,也跟著站起來。
她察覺到不對勁,好像……墨沉是第一次用了“我”,而非“本君”。
一如將銜玉帶上屋頂,墨沉手指拈了術法,將手放在銜玉的腰際,卻又保持距離並未觸碰。隨著墨沉雙腳離地,銜玉的身體也輕飄飄飛騰到半空中,繼而輕飄飄而又穩穩的落在地上。
“江雲追走了,也算給你放個假。羋羅,好好琢磨之後怎麼做,有事呼叫本君,走了。”
墨沉兩頰還微微有些紅潤,臨走前望了銜玉一眼,把喝空的酒壇子順手扔給銜玉。
銜玉猝不及防地接過,又趕緊抬頭,忽而有一種莫名的情緒襲擊內心,她看到墨沉轉頭要走,有種說不上的情緒蔓延,“墨沉!”
墨沉聞聲頓住腳步,詫異回頭,“怎麼了?”
銜玉斂了斂心神,想著還是別給墨沉添麻煩了,她抿起嘴巴有點失落地笑了笑,“沒什麼,就是有點想咱們地府的生活了。”
夜幕越來越深,就像一張深藍色的幕布,籠罩著江府,籠罩著凡世。
墨沉的目光隔著幾步的距離,與銜玉的眼神隔空交彙,他沒有說話,眼神卻在一點點變柔和。
“哈哈!”還是銜玉率先笑著緩解氣氛,“瞧我,帶著記憶投胎就是不好,這會老是想起地府的事,想孟婆他們……”
“羋羅。”墨沉仍是看著她,垂眸道:“渡劫,是命運如此,急不得。”
“嗯。”銜玉也慢慢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她複抬頭,眼角似乎有光,“你說,等幫謝九幽渡劫成功之後,他有了自由,我還能回地府繼續做鬼差嗎?還是說,……我會升職?”
前半句話的傷感,搞得墨沉情緒都有些低沉。
可後半句話,銜玉說起來又變成小人得誌的無賴樣子,讓墨沉忍不住氣結。
她這家夥,這時候了還想著升職壓他一頭呢。
“嗬。”
墨沉冷哼一聲,不再給她好臉色,“先琢磨琢磨怎麼成功渡劫,再說吧。”
一道金色的光閃過,墨沉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羋羅掂了掂手裏的空酒壇子,歎了口氣。
“這下好咯,江雲追出征在外,公主要守活寡咯!”
說完轉身朝西跨院走去,路上經過小廚房,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
夜幕已深,江雲追早已一騎絕塵,身後跟著千軍萬馬,已經出了王城。
副將何勇見天色已晚,瞧了瞧江雲追的臉色,“將軍,天色已晚,不便繼續前行,要不咱們找個地方落腳?”
江雲追有些心不在焉,聽到何勇既然這樣說了,抬頭看了眼天,“嗯。傳令下去,就地落腳,生火造飯,將士們吃飽喝足再啟程。”
江雲追下了馬,何勇便牽了江雲追的馬匹,給江雲追拿了軟和的坐墊放在樹下,江雲追也沒客氣,趕了一天的路身子疲憊,直接坐了上去。
“何勇,抵達南鳶邊境,還需多久?”
“快馬加鞭,還需三日。”
江雲追並沒有看向南鳶的方位,反而回望了一眼大周王朝的方向,心中無聲地歎息,快了。
火堆升起,泛著如同星點的亮光。
江雲追從懷裏掏出一雙醜鞋,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唇角輕笑,“這麼醜的鞋,她到底怎麼做出來的?”
在一旁督促造飯、巡視三軍的何勇,借著火光,剛好看到江雲追的這一抹笑,頓時愣住了。
他跟旁邊的將士驚歎道:“瞧見沒,將軍笑了!整整一天了,頭一次看見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