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沉默，失去生機。
這是羿清輝這幾天所看到的陌易寒。
隻是殺了一個人罷了，在這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多麼稀鬆平常，畢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明明對方有前世記憶，但是畏懼親手殺人的感覺，羿清輝有所疑慮，最後還是決定拉那人一把。
當仙舟駛停，到達蜀山山腳的閬虛城，羿清輝毫不猶豫向溯月毛遂自薦，要帶著陌易寒散心。
溯月自然應允。
而素官婉也突然說自己有事不能陪同師尊，溯月也揮了揮手，怒極反笑似的罵了兩句：
“滾滾滾，出關了反倒是本座淨討些難堪了。”
陌易寒心不在焉，任由羿清輝拉著這走了老遠。
最後羿清輝租了個遊舵，靈力推行至湖心，周遭隻能聽見風聲水波，才回過頭。
“陌易寒，”當羿清輝認真起來才喊陌易寒的名字，“你是為了救人才殺人的，良心不安什麼？”
陌易寒有些晦暗的藍瞳微抬，對上自家師弟不解的目光倒是想傾訴，但又是怕對方沒有十年前的記憶，隻搖了搖頭。
他哪裏會懂得自己難堪的理由。
所處的空間，時間，受到的後天教育就不同，兩世在一起他實際年齡都三四十了，哪裏還能接受得了修真界的觀念。
但羿清輝哪知道他的顧慮，隻勸道：“師兄，你知道的，若你不殺他，那麼死的人便是你。”
“……我知道。”
但他何止殺了一個人呢？
好想……離開這具身體 。
好想……
回家啊。
“事情已經發生，我知道你也許內心譴責難安，但你要知道，”羿清輝望向湖麵，“惡人不用同情，死了便死了。若你真的良心難安，那麼何不多救些向善之人呢？”
陌易寒心中一震，似乎一瞬間意識到，自己鑽了牛角尖。
“我知道你可能不會告訴我，但師兄……”
羿清輝轉過身，眼中是不易察覺的探究，和真摯的誠懇：“師兄，不管你怎麼想的，身處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人能置身事外，不沾一絲血汙。”
“雖心中不願，但這世道就是要逼迫你舉劍反抗，你不必自責。”
是啊。
十年前被魔族附身的同門若不是自己斬殺，那麼要麼被附身的魔族折磨致死，要麼就是親手看魔族用自己身體劍指同門。
正道子弟哪能受如此屈辱，不如甘願死於劍下。
而那魔修步步緊逼，非要置自己於死地，被自己失手斬殺，又有什麼可同情的呢？
陌易寒心底最後一絲自我譴責，還是被勸的的放下。
罷了……
在這種世道，哪怕自己努力撇清和它的關聯，哪能不一點不受影響呢？
他很早，很早就沒將這個世界的人當做自己在原本世界繪板上的NPC。
數十年在此生活，那些血肉性格分明的人，早讓他有所改觀，真的讓他親手殺了那些曾經看做“NPC”的人，他依舊是當對方是活生生的人。
以真心換真心，他早已和這個世界糾纏不清。
遠方湖心亭。
銀發的男子低低笑了聲，搖了搖頭。
“局外之人，你又如何知曉你不在局內呢。”
再朝那地看去，隻剩下了一片雪白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