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舟遠在這二皇子府一住便是大半年。
入冬之際,南鶴大病了一場,又正好趕上南乾皇帝的五十大壽。
離開易城的那天,是晚上,夜裏下起傾盆大雨。
繡錦守在東院口,在大雨中張望,顧不得被淋濕衣物。
“賀公子怎麼還不回來?殿下那邊快堅持不住了!”
少女眼眶通紅,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青景站在錦繡身邊,雙手緊緊抓著衣角,隨她一同望著雨中。
“殿下也是,怎麼好端端的這個時候生病,若是耽誤了陛下的壽宴,整個皇子府恐怕都難逃一劫。”
“什麼難逃一劫?你放什麼屁啊?!”
繡錦聽言臉色一沉,猛的將青景推倒在地。
“二殿下是陛下最疼愛的皇子,陛下才不會做出牽連整個皇子府的事!”
“還有,你什麼意思?這是殿下想生病的嗎?!”
“我告訴你!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你一個下人少在這裏編排殿下,信不信我告訴離大人去,你看大人會不會懲治你!”
“我也隻是擔心殿下而已,我不是有意的。”
青景跌坐在雨水中,滿臉委屈的道歉,雙手卻死死摳進泥土中。
她有說錯嗎?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要在去皓京這個節骨眼上病倒,不會真以為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皇上還能顧及什麼父子情不成?
若真顧及,怎麼也不見皇上派人來看一眼?
就那病秧子,一口氣吊著,死是早晚的事。
不過是身份尊貴點而已,還不讓人說了。
要不是這病秧子脾氣好,誰願意伺候,也不嫌晦氣。
“殿下怎麼樣了?”
兩人對視之際,賀舟遠從外麵趕了回來,他沒看心思理會青景為什麼在地上坐著,慌慌張張將懷中的東西交給繡錦。
“快把這個給離符讓殿下服下,我去換一身衣裳,免得將寒氣過給殿下。”
“好,奴婢這就去。”
接過賀舟遠手裏的瓷瓶,繡錦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地,她連忙跑向院內去敲門。
這樣一番折騰,等到南鶴情況穩定下來,已經差不多是子時。
換好衣服的賀舟遠回到東院,推開門就瞧見離符坐在桌邊,眉頭緊蹙。
“殿下現在怎樣?”
“服完藥已經睡下。”看到賀舟遠離符輕歎一聲,“這是去往皓京這幾天的路程,殿下的身子怕是經不起折騰。”
可偏偏陛下那邊又讓他按時將二皇子接到皇宮,這一次皇帝如此不留情麵,是在敲打二皇子啊。
帝王家,任何寵愛都隻是形容詞而已。
“出發吧,再耽擱下去,恐怕趕不上皇上的壽宴,路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離符點頭。
如今的他對賀舟遠早已放下防備,這大半年若不是賀舟遠在,殿下的身子骨也撐不到現在。
“叫人拿把大一點的傘過來。”
“繡錦已經拿在外麵等著了。”
“嗯。”賀舟遠頷首,走向床邊熟睡的人。
他彎下腰連人帶被子抱起,大步往外走。
易城這段日子雖然平靜,但皓京絕不會安寧。
暴風雨總算是要來了。
而這次他還連累了無辜的二皇子。
收留敵國質子大半年,皇帝想不猜忌都不行。
這半年,他不僅要避開太子的眼線,還要防著皇帝的暗衛,手上勢力都沒來得及發展。
皓京,是龍潭虎穴,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