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亞由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我們從性格愛好甚至對一些問題的觀點都很像。因為家庭的原因導致的早熟,使我們與同齡人關注的問題很是不一樣,隻有在彼此身上才找得到共鳴。
亞由是在9歲的時候失去雙親的,然後在各親戚間輾轉寄住。所以她很小的時候就了解到大人們的虛偽。一邊因為輿論的壓力和良心的安穩收留她,一邊又對她冷眼相待,想盡辦法送走她,導致3年間亞由基本都已走遍了大半個日本,不久前才又在千葉住下來。
我聽說了這些事後很是氣憤,如果不是因為想到媽媽養我一個都已經是很大的負擔,我真想讓亞由就在我家住下來。
也正因為這樣,亞由放學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我家玩。
台風過境的時候,我們就一起仰躺在涼涼的木質地板上,媽媽做的羊羹放在手邊,隻穿著小吊帶和短褲,敞著肚皮,天南海北地亂侃。
有一次玩鬧,我去撓她的癢的時候無意間觸到了她的前胸,感到一個小小的的突起,便故意地捏了幾下,取笑她,“小亞由終於長大了啊~”
她惱羞成怒地跳起來就要打我,我閃避間也被她觸到了胸前,然後她就停了下來,背著手開始踱步,搖頭晃腦地說,“原來小香是嫉妒沒我的大啊~”
我也羞紅了臉,和她扭打成一團,兩人最後累的氣喘籲籲地攤在地板上,相視大笑起來。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真是年幼無知,這樣肆無忌憚的事情都幹得出來,但當時的我們確實是對自己的身體充滿了興趣的。
還有一次,街頭的一間雜貨店走了水,大人們呼天搶地亂成一團,我和亞由遠遠地看著,覺得十分有趣。
趁著他們不注意,偷偷從家裏拿出幾隻土豆扔進火裏,然後又叫又笑鬧著跑開。等到火被撲滅了,我們就溜到廢墟上,刨出被灰燼掩埋的土豆,黑乎乎的,熱騰騰的,我和亞由不停換手,燙得哇哇直叫,最後還是用裙子包了,勾著身子才溜了回去。
剝了皮的土豆嫩黃嫩黃的,香氣亂飄,我們吃得無比舒暢。媽媽回來看見我們全身上下沒一塊是幹淨的,問出我們去了火場後,抄起掃帚又要來打我,我開始滿屋子亂竄,亞由就幫我打掩護,一時間沉悶的老屋子裏會變得十分熱鬧。
那時的我們是這樣膽大包天又沒心沒肺,火還燒得正旺就感靠得那麼近去扔土豆,人家傾家蕩產,一家人在廢墟上抱頭痛哭,我們還跑去挖用他們家的房子燒成的土豆來吃。幸虧當時貓都沒有燒死一隻,不然我們肯定會為幾顆土豆而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可惜幸福的日子總是不長久,也許是那段時間我太得意忘形,連媽媽的異常表現都沒有注意到,所以當媽媽拉著一個陌生的叔叔來到我的麵前時,我一下子就懵了,再也不能像爸爸媽媽離婚時那樣冷靜的思考,我感覺被媽媽背叛了。
不顧身後媽媽焦急地呼喊,我飛快地衝出門去,沒頭沒腦地亂跑,累到不行時停下來,才漸漸恢複思考的能力。我幾乎立刻決定去找亞由,現在隻有她才能懂得我的感受。
一邊往亞由寄居的家裏走,一邊回想起和媽媽相處的時間,想起她在夜裏和我一起睡時從後麵環抱住我,說她很愛我,說她現在隻有我了。為了這句話,我拚命努力,逼著自己成長起來,現在想起來像個笑話。
越想越為自己感到可悲,淚水不停地流,一路抽泣著來到亞由的家門口。可是正當我準備按門鈴,裏麵就傳來了爭吵聲。
一個刺耳的女聲響起,“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這個家容不下你了,你給我滾出去!”然後亞由就有些踉蹌地被推出了門外。
亞由狠狠地踹了一腳房門,吼了一聲“誰稀罕!”才轉過身來。看到門口站著的我,神色很是驚異。
“你怎麼在這裏?”她走到我麵前,無奈地笑笑,“對不起讓你看了一場鬧劇。”
我拉起她的手就跑,越跑越急,亞由開始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沉浸其中。
兩個少女就在月色下狂奔,木屐踢踏地敲在青石板路上,仿佛可以一直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幸福的地方。
一直跑到學校門前,我們才停了下來,雙手撐著膝蓋喘著粗氣,有好一陣兒沒有說話。終於我直起身來,直直地看著亞由,堅定地說道,“亞由,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