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怎麼會忘(1 / 2)

兩天的心理協會研討活動過後,是個周末。

師姐陸怡方約顧一龍吃飯。她們師出同門,隻是非同級。

“好久沒聚了,順便逛逛,晚上姐再帶你去個好地方喝點。”

其實陸怡方隻比她大三歲,但是大二就去了加州做交換生,後來又申請在美國讀了碩士,是個厲害又懂抉擇的精彩女人。

在顧一龍眼裏,師姐算一個人生贏家。

但她自己不是這一掛的。

她本來不想去的,一來她有點輕度社恐,喜歡獨處;二來很久沒來上海了,有點認生。

但是,不知怎地,這幾天她卻很怕寂寞。

孤獨是一個人享受自己一個人的狀態,而寂寞,是懼怕自己一個人的狀態。

人性就是這麼奇怪,有時候完全自相矛盾。

“好,那就喝個酩酊大醉。”她在電話裏笑得開朗。

換衣服的時候,顧一龍看到了掛在那的Burberry男款風衣,就是前幾天和宋止航見麵時她穿的那件。

那晚,一下飛機她就回酒店脫掉了從裏到外所有的衣服,內衣扔進垃圾桶,其他塞進行李箱最裏麵。

這一件本來應該讓客房送去幹洗的,但她忘記了。

風衣的左邊袖子處,還有一小塊兒香氛弄濕後殘留的痕跡。

那天一進房間,他那樣狂熱,幫她脫衣服時,打翻了門口的香氛瓶。

她還記得,他的吻,他的手,他的氣味,他背部完美的肌肉走勢…….還有他的體溫。

可是,她為什麼要記得?

此人現在已經在萬多公裏的大洋彼岸,從此江湖不見。

顧一龍不知不覺又進入浴室,好好衝了個澡。

出來坐在酒店的鏡子前,掏出她很久沒動過的化妝包,很耐心地畫了個精致的禦姐妝。

其實她很會化妝,隻是沒有興趣取悅任何人。

取悅別人,和取悅自己,對於生存來說,都屬於太奢侈的事。

大學時她就上過好幾個專業時裝設計和美妝大師課程,也常常去米蘭,紐約看時裝周。那時候的顧一龍,活潑外向,引人注目,沒心沒肺;成日裏隻知吃喝玩樂,聲色犬馬,不知人間疾苦。

仗著有一個多金又溺愛的爸爸,和一個殷實富足的創業成功家族。人們都覺得,能當一個天堂裏的美麗小傻瓜,是命運給女孩兒最好的禮物。

但人們卻不知道,命運這玩意兒陰晴不定,說變就變,它可以給予你的,也可以輕易地連本帶息無情拿走。

大三的時候,顧一龍的父親顧振山拿到了國際飛行駕照,這是他最開心的一件事,因為他打算退休了,女兒畢業便可以慢慢學習,走馬上任。

而那個夏天,在某個風和日麗的周末,顧振山獨自飛行時,墜機於大海,至今都沒有找到屍體。

那以後的顧一龍變了,徹底變了。

她能不變嗎?有資格不變嗎?在搖搖欲墜的廢墟上求生存,你沒有籌碼保持不變。

塗完睫毛,她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紅樓夢》裏說,眉若春山,眼似秋水,便是美人。

這江南水鄉的審美,本來很適合用在顧一龍臉上。

但她給自己水霧繚繞的眼睛畫了個狹長又鋒利的眼線,仿佛能直挑入發際,與飽滿圓潤的麵頰形成強烈對比,將她稍顯稚氣純真的五官,勾勒得複雜又迷惑。

看上去,的確明豔動人,卻失了她清淡嬌憨的本質。

大概,她早已學會永不以真麵目示人。

然後她在衣櫥裏挑了一件最顯S曲線的喝酒裙,披件小香coat出了門。

既然是去玩兒,就要玩得開。既然是玩兒的,就要夠灑脫,她默默告誡自己。

陸怡方在國金看到顧一龍第一眼時,眼睛一亮,略有吃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