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止航聽到他這套言論，差點沒被嗆到，但一時倒也無言以對。
他們在坦大工學院整整四年，有一半的時間晝夜不離，一起耗在研究所裏；又一起世界各地實習一年，對彼此，比情侶都了如指掌。
“我畢業就在金融業混日子，哪裏還懂研究？”宋止航歎道。
“你不過是礙於家裏壓力，或早或晚你肯定還會回來的，不信賭一把？”
不用打賭，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學金融，進施氏學管理，他自有他的打算。
“等那時候，隻怕你已經開始研究怎麼從火星回來了。”被對方猜中心思，他淡淡拿玩笑來擋。
“止航，讓我自己先試試，我想試試。但我隨時等你。”
錢茲晨對他認真說道，這一次是真的認真。
其實，宋止航太清楚他的一根筋，對愛情是，對專業更是。知道他回來肯定已胸有丘壑，規劃完整。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已經完成A輪融資，公司成立，自己竟不止晚了一步兩步。
不過話說回來，他自己現在也沒有調令施氏投資和改組的真正實力，那不是夜棋三數局，一天兩天的事情，除非……
上個月錢茲晨回國，宋止航不是從微信或朋友圈知道的，而是從兩篇學術新聞。
【作為機器學習和控製係統技術的最前沿人才，錢茲晨博士攜3名斯坦福研究組“海歸”回國，創建ORBIT科技公司。】
第二篇是【國內造車大鱷通樺集團擬投資ORBIT科技6000萬，共同研發綠色能源智控係統，有望突破性提高綠色儲電續航，風電AI運維等技術。】
宋止航一看到，立刻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心癢難耐，急衝衝回上海來找好友。
小時候，宋止航問他媽媽：“人生最大滿足是不是花不完的錢，用不盡的時間？”
那時候母親為了養他，一人打三份工，還要接設計圖紙的私活，半夜還伏在電腦上加班，很少有時間閑暇，可以像別的母親一樣陪伴他。
看到母親這麼辛苦，宋止航作為男孩兒覺得很心疼，暗暗立誌刻苦讀書，要讀最能賺錢的專業，進最能見錢的行業。
可媽媽回答他：“最滿足？那該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嚶其嗚矣，求其友聲。伯牙子期，不鼓絕弦。
原來人生中唯此，是錢和時間換不來的。有這樣見識的母親不是一般女性，他也是長大後才知道。
人生得一知己，幸甚，足矣。
這麼說錢茲晨算是與他誌同道合，脾性相投。最重要他們有一樣的天真理想，都喜歡研究那些能讓世界變得稍微再好一點點，或貌似美好一點點的東西。
靳震安當然也算知己，但不是可以聊傅立葉級數，狀態空間方程的那一種，可以討論的是基金股票，還有那些俗世煙火裏的男女之事。
想到女人，宋止航忽然不自覺看了眼表。
十一點五十了。
讓她一個人在醫院，他其實心有不忍。但是若她睜開眼就看到自己，未免又突破了他們之間某些界限。
“我不方便和你吃午飯，今晚約一個？叫上你的所有創始人，還有壽綿。”
“為什麼強調綿綿參加？”錢又試探。
“因為我有一個女孩也參加。”
宋止航頓了頓，緊接著急呼：
“錢茲晨，就是一次喝酒喝多了，真的什麼也沒發生。這麼多年你夠了沒有！”
“她單獨與你喝酒，這就讓我妒忌。”
“你已愛成老醋壇。”宋止航搖頭。
“你一向冷血無情，我在等那個讓你緊張吃醋，充滿占有欲的女人出現。”錢回應他。
“占有欲？什麼樣的占有欲？”
“就是別人多看她一眼，你都會不快，她多看別人一眼，你都會介懷。她和別人喝一次酒，你就一輩子不想她再見到那個人。”錢一字一頓地說。
“你還在介意啊？！”宋止航問。
“一直在啊，還不夠明顯？”錢反問。
宋止航已不想理他，起身往外走。
進了空電梯，卻徑自思量了一會兒。
原來這就叫占有欲？那他自己豈不是占有欲很強？特別是對顧一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