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會客廳的男人，高大偏瘦，簡單素框的鈦金眼鏡，雖一身樸素休閑，卻掩不住那股老學究自帶的嚴謹沉著氣質。
落座時，不忘單手整理一下褲邊的習慣，和從前一模一樣。
潔癖！細節怪！但宋止航看著還是覺得分外親近。
“沒想？！”他挑眉。
“我不想你，倒是想你的那些數學模型。”
來人認真地說。
有些人，就是不見，也的天涯明月，像昨天才見過一樣。
雖說“不想”，但看到宋止航，對方眼中久違的欣喜在厚鏡片裏也閃閃發光。
“我現在的模型都是各種鈔票符號。”
“那用傅立葉變換成真的數據，不就好咯。”
兩人想了想，傻傻笑起來。
好像他們還是坦大研究室所裏，那兩個最默契的同寢兄弟。
雖然看起來相差好幾歲，對方要顯老一點，顏值也不是一個級別，但是，宋止航同這人坐在一起，卻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相像，孿生子一般同聲同氣。
“你到底近不近視，怎麼一進組就戴眼鏡，平時又不戴？”
錢茲晨大概是納罕這個問題由來已久，現在盯著宋止航的一雙俊目，專心地問。
這家夥，這些年過去，一點沒變，還是一副何郎敷粉的小白臉樣兒。
宋止航抬手，毫不客氣地摘下對方那副瓶底子，又嫌棄地用桌上紙巾擦了擦，架到自己鼻子上。
“靠，這戴上真的會盲。”
他隻停留了一秒便摘下來，重新給對麵兩眼一抹黑，呆住的錢茲晨戴上。
“宋止航！你……”
錢反應慢了半拍，重獲光明後才發作。
宋止航見勢為躲開他攻擊，長腿攤開，身體向後倒進沙發，假裝舉手投降。
錢茲晨衝過來想把他拉起來，他們在校期間都是橄欖球隊亞裔主力，擒球搶人的時候誰也沒讓過誰。現在，現在一別經年，是還想打一架瘋一氣，隻是身份和體力都不太允許了吧。
宋止航哈哈笑起來，錢看到他的笑容，好像很多時光又回來了一般，終於放開他，在他身旁稍微空開一點距離的位置落了座。
兩人安靜下來，心照不宣享受這片刻舊時光的餘溫。
宋止航仍躺著，抬眼看到一縷陽光從頭頂折射進來，變成彩虹色落在錢茲晨的背上，還有自己的身上。天空澄藍，倒立的樓宇好像海市蜃樓，滌淨喧囂，亦真亦幻。
一群鴿子從他視線中掠過去，咕哨聲像兒時聽到的一樣，悠長輾轉，無憂無慮。
這世界，有時候也很美。
“聽說，你帶隊4人回國，為什麼我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宋止航首先打破寧靜，他從來單刀直入，不給人轉還的空間。
還好他身邊的人早就近墨者黑，都會以牙還牙。錢茲晨轉過頭來，反方向俯視著他。
\"因為你長得太不安於室，我本想等你結婚再回來。”錢茲晨故作嚴肅。
宋止航輕哼一聲，對這話題不予理睬。
“你結婚了？”
“沒有，她還不肯嫁。”
“還是曾壽綿？”
\"嗯。”
“癡男怨女。”
對方不言默認。
“她和你一起回來了？”
“她也是我公司創始人其中一員。”
“她喜歡過你。”錢試探。
“那可沒有。她在我這兒的所有話題，都是你，從頭至尾都是。”宋止航靜靜回答，視線仍滯留天空。
曾壽綿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女子，他喜歡女人聰明，但並非聰明的便都可愛。
錢茲晨聞言，臉上表情變得凝重，雙目炯炯，也望著窗外的遠方出神。
半晌錢緩緩說：
“等公司上正軌，我就跟她求婚。”
宋止航坐起來，他知道該切入正題了。
“你不想和我組建公司？為什麼選不相幹的人進A輪？我願意從天使做到X輪。”他眼神變得犀利，雖然語氣仍平淡，但聽得出他對此事是真有些意見。
“咱兩要是組公司，就不是投資人和技術咖的關係了，我會的你也會，我研究的你也研究，你還是金主爸爸，那我還有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