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止航衝進來毫無預兆地質問達到了他的目的。
季承峰的神色,已經給了他答案。
他現在文雅地坐進桌對麵的沙發椅裏,閑適地向後一靠,嘴角輕勾:
“我一向清醒,言必行,行必果。”
不知怎的,他在這位潘家掌事季總麵前,總會自來一股輕蔑的敵意。
“我們季氏接過的遺產糾紛案很多,我不知你說的是哪一個顧家。”
季承峰道,並示意秘書關上門回避,自己也重新靠回椅背,他知道宋止航這是有備而來,不會好應付。
宋止航環視著季承峰身後鳥瞰整個東區城景的長窗,開口道:
“當年,潘氏上市招股,把你推薦給潘柏年的,是不是和合珠寶的顧氏?”
宋止航直視著老板桌裏的季承峰,目光銳利,語氣卻是不緊不慢的。
“不然以你們律所的資質,你剛畢業還沒有國內IPO經驗的基礎,沒有強有力的推薦,幾輪招標都輪不上你,對吧?”
季承峰聽到這裏,臉色已經陰冷得如降寒霜。
早聽聞這施南征是個難惹的角色。施家找回來盡心盡力栽培養育這些年,都帶不家他,至今沒有改身份信息,仍姓宋。
施家送他去美國讀商科法律,他偏要去讀工科,還自己拿了全獎。如今畢業,施老爺子望穿秋水盼著他能進公司學習,早點上手家族事業,他卻應聘去了跨國投行。
這祖宗天生反骨,看來不辱傳聞,且今天還是特意來觸他黴頭的。
季承峰控製了情緒,他忍耐是為了搞清楚,宋止航到底有多少牌握在手裏。
半晌,季才彬彬有禮地回應:
“律師這一行,本身就是靠客戶信賴生存的,推薦與否我不便說,但我和合和珠寶的關係確實由來已久,和顧總也一直是朋友。”
無懈可擊的公關辭令,涓滴不漏的邏輯語言,不愧是律師。
宋止航料到他會這樣說,但沒想到這人情急時思路也如此清晰。
他隻能,加碼。
“哪個顧總?我記得合和珠寶的創始人和實控人是顧振山,他失蹤之後,法律上的第一順序控股方應該是他的妻子何美瑋和女兒顧一龍。季律師的這位故交,是哪一位顧總?”
季承峰聽到這裏,已明白這施家的祖宗確實不是個等閑的,他來之前已經查得一清二楚。
宋止航看他如此三思,謹言慎行,隻能接著說:
“當初,顧氏最早與你簽署律師合同的人,也是顧一龍對嗎?你們的關係又如何?”
季承峰臉色此時終於驟變,他霍然站起,雙臂撐著桌麵逼近宋止航,冷冷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
宋止航同樣寒冷地睥睨著他,森然反問:
“你說我想說什麼?想知道什麼?!”
季承峰眉目間的陰戾在兩個人的對視中漸漸退散開來,這一瞬他忽然悲從中來。
“你想知道的,我不會告訴你。”他低下頭說。
宋止航見他的反應,心下微怔,無名火更被他燎燃,他接著質問道:
“你那些陳年曆史我沒興趣深究。我隻問你,當年是不是你背叛了她致使她失去一切?亦或者,從一開始接近她,你就動機不純?!”
許是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季的內心,他抬起頭,雙目縮緊,終於怒不可遏地吼起來:
\"你瘋了!施南征。你為了個女人瘋了!動機不純?那你對她是什麼動機?什麼居心?跑到我麵前來發瘋!”
他聲量極大,一改平常的溫文和沉著,暴跳如雷。
這分貝辦公室外的人應該也聽得清清楚楚了,季承峰也被自己的衝動嚇了一跳,他重重坐回椅子裏,盡力平息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