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轉身踱出了房間,不再作絲毫停留。
他的背影頎長挺拔,在走廊燈光裏,給顧一龍留了一個輪廓。
聽到關門的聲音,顧一龍緩緩握緊了手裏那隻U盤,那上麵還殘有些微他手指的溫度。
她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著那個隻有指甲蓋大的黑色插件,掐進掌心,覺得心裏的某個地方被剜了一下。
竟然,那麼痛。
等師姐回來時,顧一龍已經在電腦上讀取了U盤裏所有的信息。
熒光屏照著她的臉,除此之外,房間裏一片漆黑,她像個鬼,坐得直挺挺的。
把師姐嚇了一跳。
“你在幹嘛?”
師姐打開燈,發現坐在那裏的顧一龍雙眼潮濕,麵色蒼白,真跟個鬼差不多。
“你怎麼了?還不睡?明天還要去醫院複查呢。”
陸怡芳沒見過這樣的顧一龍,她走過去握住她肩膀問她。
顧一龍似乎沒回過神來,隻是無意識地抬眸望著師姐,空洞的褐色眸子不聚焦,眼圈通紅,倏然間,兩滴淚珠子滾落眼眶。
陸怡芳愣在那裏。
她了解師妹,同門五六年,她們倆感情最好的原因,就是顧一龍是個拎得清的人,清醒通透,是學妹裏情緒最穩定的一個。
什麼樣的來訪者她都能循循善導,理清頭緒,從不會受對方情緒影響。
今天她會這樣無助地落淚,真的驚到了陸怡芳,她回想起昨晚顧一龍暈倒的模樣,緊張了。
這是怎麼了?
“小龍,小龍,你有什麼事,說給我聽,我不值得你信任麼?”
陸怡芳又搖了搖她,見她還是沒反應,回過頭去看她的電腦屏幕。
她輕輕劃動顧一龍手裏的鼠標,很多條例和證據羅列,密密麻麻都是文字遊戲,法律陳述類,術語她也不太看得懂。
但是幾乎每一頁都被色條標注過,甚至還有索引注釋。打眼一看,就知道是pad手寫筆標注的,匆忙而高效,有幾個地方還有撩草的手寫英文圈圈劃劃,可想這個做筆記的人閱讀能力和腦圖能力都超群。
陸怡芳看到了顧一龍的名字出現在裏麵,終於恍然大悟。
“這是你家當年案子的卷宗?”
顧一龍忽然轉過身抱住師姐,慟哭出聲。
“這些標注是……誰做的?”
陸怡芳也看出了門道,這些標注和注解之處,都是案件的關鍵所在。
她反手抱住師妹,那個單薄的肩膀開始抽動,她哭得哽咽,何其傷心。
陸怡芳一時不知要怎麼安撫,看著屏幕發了會呆,心中忽然冒出答案。
“這是……那個宋止航給你弄來的?”
她脫口問道,顧一龍哭得更加急促,緊緊摟著她的腰,像隻受傷的小獸縮進洞穴。
陸怡芳明白了,果然是他,他對她的事,確實是已上心到不尋常的程度。
“他來過?”陸怡芳蹲下身麵對著顧一龍哭得稀裏嘩啦的小臉。
她凝噎,並不回答。
“你動真心了,他也是。”
想了想,她接著說:
“肯為你做這些,不簡單。你們其實挺合適的,不如……”
“不可能了。”顧一龍低下頭,聲音已經哭得嗡嗡的。
“我們不可能。”
“為什麼呢?”陸怡芳訝異地問。
“懸殊著半個世界,我不想再踏入那個圈子半步。”
陸怡芳聽了似懂非懂,沉思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錯過他,你不會遺憾?”
“人生總有遺憾。”
顧一龍終於抬起頭來,淚眼朦朧中,卻目光清霽,冷靜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