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天大樹,遮了烈日,入山後,道路雖說崎嶇,但好在並不凶險,蘇汀州一口氣,跑了二十餘裏,雖說八百裏由西向東的秦嶺,全是大小山峰組成,可由於大峪口處在了終南山脈和老君山脈的接壤處之地,這地方雖然也是山多,可都不是很高,如果從高處看,此地更像個很長的豁口,因此才有了“大峪口”之名。

老人都會一句古話“窮家不怕盜,破爛不怕偷。”

可一路從襄州過來,短短數百裏,蘇汀州已經遇上了三波盜匪,這很顯然,如今的大唐,已經不是那路不拾遺的太平盛世。反之,現如今內有楊氏一族,禍亂朝政,外有安祿山領兵謀逆,可謂是風雨飄搖……

他之所以在白日裏沒有下死手打殺了那波劫匪,就是覺得這個世道,每個人活的都不容易。像這幫著人,骨子裏還是對朝廷有一些懼怕,沒有做那種傷天害理的歹毒惡事,因此隻是折了朱世貴的手臂,滅了這股氣焰,讓他老老實實待上個數月,以免他在這官道上繼續作亂,一旦心生報複,便會誤入歧途……

蘇汀州右手拉住韁繩,停住了馬,扶了扶已經被顛簸半日有些鬆動的襆帽。雖不知道這山有多高,但估摸著也過了山腰,距離山頂不是很遠了。

他抬眼看了一下已經越來越臨近夜晚的天空,樹葉的縫隙中,殘月已經掛在了天上,側過身又望了望身後了無身影的道路。

隻是稍作停頓,便繼續趕路。

入了夜的山裏,可是會極為熱鬧,什麼飛禽走獸,魑魅魍魎都會出現,若是遇到了“鬼打牆”可能會迷失在山裏,所以平日裏不管是結伴的商隊還是趕路的江湖中人,都極少會在山裏歇息,更何況如今單獨一人的蘇汀州。

四周不斷的傳來獸叫鳥鳴,讓這個沉寂的山林,越來越熱鬧,如同一場盛宴,剛剛蘇醒。讓蘇汀州絲毫不敢大意,隻得勒緊韁繩,防止馬兒受驚。

回想起朱老漢問他此番去往長安何為?他當時隻是說“奔親,入長安哪會是什麼“奔親!”實乃受人之托,前去保護一位重要之人。

此人乃是我大唐儲君,太子李亨。而委托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長安城內百姓稱之為“神童”的李泌。

說起李長源和太子的淵源,那可謂是從小一塊長大,有著“神童”之稱的李長源,乃是真正的長安貴族之後,其祖上在前朝時,官至太師。因此,李泌打小就聰慧,十歲便入宮朝見,深得聖人與一眾朝臣喜歡,李長源也是長居宮中,和眾小王爺一塊讀書。他和李亨也算是一個師承,都是原禮部侍郎賀知章的門生。

後來二人無論年幼,還是年少時一塊經曆了很多的事情,其交情非比尋常。

直到天寶十載,受當時出任太府卿事的楊國忠排擠,迫於無奈,李泌隻好選擇離開長安,隱於蘄春郡,直到如今三鎮節度使安祿山叛變,擔憂朝堂故人,方才有入世之打算。

這半年來,北方各郡州不斷被叛軍攻陷,安祿山打著“親君側”的旗號,不斷壯大軍隊。以至於河北,太原,山東,東都洛陽,皆已陷入戰亂之中,安祿山更是親率叛軍,直逼潼關,劍鋒直指長安城。

追其緣由,叛軍一路勢如破竹,也是不無原因。這些年,安祿山得聖人寵信,滿朝文武那都是看在眼裏,去年歲末,安祿山叛變後的一段時間內,聖人都認為這隻是個笑話,每日裏隻會陪貴妃娘娘身邊,飲酒作畫,風趣雅興。可惜好景不長,邊關的加急聲一次次不斷傳入太極殿後,聖人才醒悟過來,他一心寵溺的大將,安祿山叛離了他。

難以接受的他,義憤填膺的在太極殿,指著一幫朝臣痛罵安祿山。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個月的平叛裏,聽信讒言,茫然失措下,一連錯殺了兩位大將,封長清與高仙芝,最後不得不讓哥舒翰據守潼關,這一僵持,便是半載時光。

而這一切,依舊沒有讓朝堂安靜,因聖人年邁,朝中眾臣多次主張,讓太子親征。太子乃國之儲君,應替父親征,以示大唐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