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槍口推開虛掩的房門,映入夜視儀的滿是荒蕪景象,雙層鐵架床鏽蝕歪倒向一邊,丟在地上的床墊上爬滿黴菌,裝水的可樂瓶裏長出水草,晾衣繩從房間這頭牽到那頭,小錢舉槍穿過已經板結變硬的衣服,另一邊一樣空無一人。

他朝後麵的人打手勢,退出了這個房間。

他從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看來應該是基地建立初期使用的隔離場所,現在已經很久沒有住過人了。

這座建築是附近工廠的員工宿舍。說是宿舍,其實隻是加班或者值夜班時休息睡覺的地方,除了少數單身的員工,大部分人都不會常住。中間一條走廊,兩邊就是宿舍,廁所和浴室在走廊的一頭,是很典型的寢室布局。

小隊從一樓開始搜索,短小的微型衝鋒槍很適合這種狹窄的場景,輕便工程塑料的質感完全不是他們沉甸甸的仿製武器可以比擬的。

小錢有點頭痛,老黃怎麼跑得那麼快?也不說一聲對方在幾樓,害的他們隻能慢慢找。

看樣子,想象中的敵方大軍是不存在了,他們最後很有可能隻是抓到兩個睡眼惺忪的女孩兒而已。

前麵的潘子蹲了下來,把地上的什麼東西指給小錢看。他其實才是這支小隊的隊長,自稱服過役,平時的訓練也是由他負責的。

小錢跟著他蹲下,隨著視野壓低,兩道新鮮的腳印一下子出現在眼前。

小錢舉了一個大拇指,潘子點點頭,兩個人帶隊,順著腳印走上了樓梯。

三樓、四樓、五樓,很快,腳印就在五樓拐進了走廊。

潘子握緊拳頭,示意所有人放輕腳步,眾人一一步入五樓走廊,交替著掩護,闖過一扇扇或是虛掩或是洞開的門。房間中的雜物在墨綠色的夜視儀中一晃而過,仿佛重重鬼影,小錢跟緊其他人,握緊了槍,隻有這東西可以給他安全感了。

腳印消失在了走廊盡頭的房間中,那道門關閉著。

不用想也知道,這種老舊的門打開時一定會發出巨大的動靜。還有一個問題是,門鎖了嗎?木製的門框很容易撞開,但是如果對方用重物抵住門背後,就很難快速打開門了。

如果提前驚醒了對方,讓她跳窗逃跑,就不好了。

小錢想到自己曾經目擊過那女孩從十幾米高度跳下,一下子覺得對方習慣住在五樓高度相當合理。

潘子稍作思考,攔住準備撞門的小錢,示意最後麵的兩個人下樓,去看住窗戶。

矮樓周圍都是空曠的道路和草坪,建築的結構也簡單,就是個四四方方的火柴盒,兩個拿槍的人很容易就可以看住一邊的外牆。

稍作等待,估計人已經到位後,潘子做出了撞門的手勢。

小錢後退抬腿就是一大腳,撞擊的巨響和木門撕裂的刺啦聲響徹寂靜的走廊,灰塵如Ⅴ般揚起——門卻隻是變形,沒有打開。

這小子,踢門板靠近鎖的位置啊!把木門框扣住鎖舌的洞踢破就可以了,訓練的時候也不來,半路塞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在小錢被反作用力震得後退的瞬間,一旁靠牆的潘子立刻補上位置,用肩膀撞開了瀕臨崩潰的門板。

雖然是臨時補位,但他的動作默契得像是提前商量好的,第二聲巨響緊隨著第一聲,木門轟然洞開,狠狠拍打在牆壁上,眾人舉槍魚貫而入,同時大吼:“別動!”“舉起手來!”

房間裏隻有一張單人床,當初應該是某個員工的單人宿舍,沒有了臃腫的雙層鐵架床,顯得比其他房間寬敞了不少。。

扶著走廊另一邊的牆恢複平衡的小錢是最後一個進去的,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有些臉紅,腦子一片空白地走到了房間正中間,舉槍朝向別人相同的方向——

一個女子背對著他們,躺在紅色的破舊布藝沙發上,她裹著襯衫充當的被子,長長的黑發隨意拖到了地上,兩條長腿裸露在外,在夜視儀裏麵看,大腿綠得晃眼。

黑發?不是那個人,那就是她的同伴了?不過這睡得也太好了,這是屬於末日的睡眠質量嗎?

女子對眾人的嗬斥無動於衷,一動不動。小錢按耐不住,放下槍口走上前去抓住了對方裸露的半個肩膀。

就是個小女孩兒,怕什麼!

光滑細膩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顫,半秒鍾後他才意識到詭異之處。

沒有溫度,完全是冰涼的感覺。小錢的手繼續深入,在對方的脖頸之間沒有感到呼吸的溫熱濕氣,也沒有心跳脈搏的感覺。

他觸電般猛然抽手,不小心打到女孩兒的臉頰,女孩的腦袋登時從沙發上掉了下來,拖著海藻般的長發滾到了小錢的雙腿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