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公司廠區圍牆內。
除了值班的人以外,所有人都被叫了起來,在廠房前的空地集合。
他們中有的人才剛剛躺下不久,被叫醒的時候還是懵逼狀態,差點和來通知的人起衝突。
直到看到圍牆瞭望塔上亮起的大射燈,他們才醒了過來。
這些燈具功率巨大,甚至要關掉部分機器才能支持,是斷斷不會隨便開啟的。
有什麼大事兒要發生嗎?為什麼不能白天說?
眾人按平時的隊列站好,接著音響裏就傳來了領導的講話。
這種高中集會般的場景,其實常常在廠區裏發生,畢竟這種時候又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休息的人如果找不到什麼事情幹,很容易出亂子。
於是公司高層們想出了各種消磨時間和意誌的活動,基本照搬了末日前高中的模式,列隊集會、武裝訓練、跑操、廣播體操、文藝彙演,當然,領導講話更是少不了的。
每個“員工”甚至可以得到一份課程表,表明他除了上班時間以外必須參加什麼活動。一個員工除了上車間、參加活動和睡覺以外,自由活動的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
在這種模式下,“員工”們反而感到了一種幸福的感覺,畢竟他們有吃有穿,一天勞累到頭,打一個小時的牌然後倒頭就睡,根本不需要考慮什麼複雜的事情。
總比在外麵每天麵對喪屍好吧?
今天的講話卻非比尋常,費勁的套話少了很多,實際的內容倒是多了起來。
或者說餅越畫越大了。
首先強調時節不易,大家要團結,這已經是生鏽的老話了;然後同情起大家的遭遇,居然承諾馬上提高夥食標準,倒是引起一波掌聲;最後,又是要求提高警惕,城牆外麵有壞人啊!
終於圖窮匕見,原來是要審查最近新“入職”的“員工”,老員工們鬆了一大口氣,眼裏卻多了幾分笑意。
興師動眾,就為了這個?不過有好戲看白不看,連高牆上的守衛都看向了這個方向,畢竟廣場舞音響雖然音質一塌糊塗,但音量是真的大啊。
也就是這周圍的喪屍都被肅清了,才架得住這樣折騰。
錢老板舉著話筒,順著名單一個個叫人上台,親切地問候他們的名字,末日前在做什麼,來這裏之前的經曆,來之後的感受。
有的人在最初的沉默後,突然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大倒苦水;有的人在講述自己親人的死亡故事後放聲大哭;還有的人一看就早有準備,一上台就大唱讚歌,感恩戴德,你看這車間多麼大,這燈泡多麼亮,這夥食多麼香,全是錢老板領導得好啊!
更多的人則是感到尷尬,在幹巴巴地說兩句,擠出笑容與老板擁抱後就逃下了台。
錢老板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據說他依靠自己獨特的識人之術,才一步步走到這天,不過誰也不知道他究竟識出了什麼,隻知道他經常給人說:“我看出來你是個如何如何的人,我很看好你,所以準備讓你這般那般做……”
他一向想到什麼就是什麼,常常半夜有什麼想法,連夜打電話要下屬落實,第二天就要看到方案,然後就是加班加點的推進。推進完了以後,老板打電話過來,又改主意了。
但也許就是這種想到什麼馬上落實的意誌,才能支撐他走到現在呢?以前財務總監說,老板其實是個異想天開的人。
這場仿佛不屬於這個末日時空的,混合著公司年會與傳銷組織氣質的熱鬧活動,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而在陰影處,一個年輕的男孩兒悄悄摸向了高牆之下。
…………
潘子歎了一口氣,垂下槍口,走上前,拿起了小錢雙腿之間的人頭。
小錢坐倒在地,槍掛在脖子上,嘴巴還停留在張大的模式,即使他的尖叫聲已經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