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被困於旋風之中,心裏卻是通明一片。那灰袍老者要捏死自己,那再簡單不過,想必修煉到他那種境界的高人,早已無心理會自己是不是要看這場頭天地機緣的渡劫。黑衣人心念至此,便不在掙紮,靜靜立於那牢籠之中。灰袍老者立於那虛空之上,似乎在思索什麼,眉頭快要擠到一起。過了良久,卻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自己苦等兩百餘年,怎麼會在這個關頭怕了呢?灰袍老者不再猶豫,雙手發訣連變,發出一聲清嘯,那聲音直衝雲霄,居然衝散了天空中不多的雲彩。
當老人發出清嘯的時候,黑衣人和那胖子臉色卻是巨變。兩人都感覺彼此的不對,隻是怔怔的望著對方,不敢發言相問。灰袍老人早已皆白的須發,此時卻慢慢恢複成了油亮的黑色,臉上的皺紋也慢慢消減,臉色變得紅潤,皮膚也開始恢複光澤。“他不是要渡劫麼,可這種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古書裏說的到達歸真境界啊?”那胖子終於忍不住心中的驚訝,開口問身邊的黑衣人,雖然他知道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
“莫非他想偷天地之機緣,直接晉入歸真之境,避開那天地之力?”那胖子話才出口,便感覺不妥。要是那天劫真能避開,萬年來出了那麼多玄奇聰慧的大人物,他們會想到?他們沒有這樣做,那就說明這方法是萬萬不可行的。“師尊醒了。”黑衣人沒有答他的話,隻是默默說了四個無關痛癢的字。那胖子一頭霧水,那家夥說的是師尊,不是師傅!前代大巫師不是兩百年前坐化在了巫壇了麼。胖子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這些家夥在搞什麼,這哪是什麼大機緣,分明就是一個局,一個布了兩百年的大局。正當胖子不打算再想,打算靜觀其變的時候,自己卻也無言了。
“這件錦斕袈裟通靈之日,便是你師尊醒來之日。為師也不知是大機緣還是一場大劫,為師目前的修為還參不破。”胖子感受著懷中袈裟的異動,腦子裏都是師傅派自己下山前說的話。儒家夫子出關,坐化了的前代大巫師覺醒,連自己師尊也要出來湊熱鬧。自己就是一個連這輩子能不能修到渡劫都不知道的阿貓阿狗,您這是要玩死我啊。黑衣人看著一臉痛苦的胖子,知道他肯定也猜出幾分了。黑衣人卻不氣餒,身為南疆巫族傳人,天生便是對天機有幾分感悟的,而今天在他看來怎麼也不會是壞事。
杜星河看著虛空之上返璞歸真的夫子,想起傳說中那個與當年掌門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聶夫子。按時間來推算修為的話,倒是應該到了歸真境界不錯。杜星河壓住自己心中那些奇怪的想法,看著那天邊黑壓壓的烏雲。想來這劫,快要來了吧。果然,天地間不再有聲響,連那早起的春風都停了下來。濃重的雲層壓了下來,雲層中電光隱現。似乎在準備一擊而下,懲罰那逆天修煉之人。
“給我破!”灰袍老者右手捏起一個劍訣,一聲厲喝,竟遙指蒼天。灰袍老者自然不會自信到想虛空一點便破了這天劫。遙指蒼天的右臂中一陣青光,一把古樸的長劍就飛射而出。“太阿麼,想不到那個老頭居然會有儒家掌門的信物,還煉化成自己的法寶。不過就這一手就想破了萬年無人成功的天劫,會不會太傻。”黑衣人還在等著老者會有什麼奪天地造化的後手,卻見那滿空的雷雲,如臨大敵一般,就那麼散去。那萬年無人染指的天劫,就這麼過了?那胖子一臉疑惑,盯著黑衣人,希望那見多識廣的巫族能給自己一些解釋。不會就這麼簡單!黑衣人臉色黑得可怕,要是沒有黑紗遮掩,扭曲得能嚇傻身邊的胖子。究竟是什麼?那天劫一定還沒完!黑衣人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就被一道神識瞬間擊暈過去。
後來的世人隻記得那年快要開春候,衛城河邊起了一場大霧。那場大霧之後,這個世界好像有些不一樣了。至於怎麼個不一樣,那些平民百姓也說不上來。而那些修煉者,自然也不會明白,這世間的變換,會與那場大霧有關係。
“你終於還是出現了,或者說,是你們?”灰袍老者看著霧中的來人,並不蒼老,比自己還年輕,身後負著一把長劍。“你還是太心急了一些,天劫的天雷本有洗精伐髓,淬煉軀體之效,也許是你太想看見我,或者說太想驗證你自己的想法,所以才那麼急。”來人並不著急,取下自己的劍,從懷中取出一塊布,就那麼擦起自己的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