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雅睡了很長時間。醒來的一瞬間她有點恍惚,仿佛穿越隻是個夢,自己應該還是那個在賓館的房間裏剛剛睡醒,仍有刁蠻客戶和刻薄老板需要去麵對的小小業務員。
她習慣性地翻了個身,準備去拿床頭櫃上的水杯----這是她的習慣,睡前一定要在床頭櫃上放一杯水,以便醒來第一時間可以潤潤嗓子。但她沒摸到水杯,甚至也沒摸到床頭櫃,反而整個人撲進了一個懷抱:一個男人的懷抱。
“你醒了?”男人好聽的聲音讓郭小雅忍不住抬頭去看。麵前是一張挺年輕長得挺好看的麵孔:眼睛是略顯細長的丹鳳眼,眉毛是斜飛入鬢的劍眉,鼻子嘴巴長得都很周正,隻是看上去總有些別扭。郭小雅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一邊臉頰有點腫,似乎是被人打過一巴掌似的。
發現郭小雅盯著自己的臉看,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掉溝裏,把臉擦破了。”他笑了笑,又加了一句:“還好沒摔到四妮兒。”這笑容在他臉上綻放,霎時仿佛整張臉都在發光,那一邊臉頰上的紅腫似乎也消失無蹤。郭小雅盯著他看,一時竟是呆了。
二妮兒跑進來:“爹,娘今天也摔了一跤一直躺在床上,你扶著她出去咱們過中秋節了。”說完又跑了出去。
原來這就是本尊的丈夫,卻是一副好皮囊,難怪幾個女兒都長得十分秀麗。郭小雅在心裏想。
男人原本是坐在床邊的,聽了二妮兒的話便站了起來,彎下腰朝郭小雅伸出了胳膊。郭小雅動了動脖子,感覺力氣回到了自己身上,便配合地坐起來,任由男人的胳膊穿過自己的後背。她靠在男人身上往外走,兩個人的步子都有些踉蹌。郭小雅也沒太在意,以為是本尊懸梁之後身體過於虛弱所致。
果然是八月十五的夜晚。月光如水銀瀉地,整個院落都浸在溶溶月色中。郭小雅大致掃了一眼,應該是普通的長方院子,麵積還不算小——當然這是跟自己以前所住的那種單元樓相比——一邊是圍牆,牆上似乎爬著什麼植物,長得一大片一大片,倒看不出牆的顏色來;另一邊是廂房,小小的門窗,屋頂上苫著的像是稻草,總之不是瓦片了。院子倒是打掃得頗為幹淨,正中央擺著一張小方桌,四周麵對麵放了兩把帶扶手的椅子。
男人扶著郭小雅在小方桌前坐下,自己也坐在對麵的椅子上。桌子上已放好四個盤子,郭小雅仔細辨認了下,看出一個是裝著煮熟的紅薯,一個是裝著烤焦的玉米。還有一個裝著的似乎是棗子,但比棗子要小很多,顏色有青有紅,不知道是什麼。最後一個卻是一個個白色的球。
桌子上擱了一隻小小的香爐,三根細細的香豎在那裏,上頭發出一點一點的紅。二妮兒雙手合十,嘴唇無聲地動了幾下,然後說:“願老天爺能聽到我們的心願,保佑我們全家人都心想事成。”說著把香爐收走,又拉了三個凳子來。
大妮兒拿了五雙筷子來一一分發,二妮兒和三妮兒也分別坐定。郭小雅不由望向二妮兒,二妮兒感覺到她的眼光,開口解釋道:“四妮兒睡了,在床上躺著呢。”沒有人提起四妮兒曾經是要被賣掉這件事,仿佛下午二妮兒對自己爹爹的控訴隻是郭小雅做的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