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雅再次醒來,是被一個胖子的腳步聲驚醒的。她仍舊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的蜘蛛已不見蹤影,留了一個空蕩蕩的蛛網,在椽子上寂寞地張著,等待可能撞上來的小飛蟲。
外麵有淅淅瀝瀝的雨聲。胖子走進屋來,回頭道:“文秀才,傘擱屋簷下就行了。”郭小雅才發現胖子身上沒多少雨滴,倒是他身後閃出大妮兒她爹的身影。中秋夜郭小雅隻是覺著他長得不胖,這會兒與胖子的身材相比,愈發顯得瘦弱不堪,卻是想不到那一巴掌的力氣還挺大,直接把她給打暈過去了。
文秀才臉上的紅腫還在,遠遠地能聞到一點薄荷的氣味,大約是塗了些消腫的藥。他收了雨傘,抖了抖藍布衫上的雨滴,也進得屋來,朝著那胖子問道:“劉大夫,我家娘子怎麼這麼容易就暈倒?請你幫忙號個脈看看是什麼問題,會不會胎像不穩?”
原來這個胖子就是福嬸兒提到過的劉大夫。隻是那身形倒不像個大夫,倒像是餐館裏掌勺的廚子。劉大夫把肩膀上掛著的藥箱王地上一放,頭也不回地撂了一句話:“你還問我,先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事吧!”
郭小雅本以為文秀才又會像昨晚一樣火冒三丈,沒想到這次他倒是十分恭敬,對劉大夫的話充耳不聞,又上前解釋道:“二妮兒不聽話,我是打她的,沒想到一巴掌打偏了。還有聽閨女們說她昨天摔倒了,會不會跟這個有關?不會傷到肚子裏的孩子了吧?”
原來心心念念地還是關心自己的肚子啊。郭小雅自嘲地想。原本以為的體貼看來也隻是假象。
腕間一熱,劉大夫胖胖的手指搭在郭小雅的左手腕上。隻見他閉目凝神,眉頭皺了又鬆,鬆了又皺,良久才睜開眼睛說:“肚子裏的娃娃沒事。”“那就好!”文秀才頓時鬆了一口氣。
郭小雅的心裏是千回百轉,本以為穿越過來遇到個長得好看的性子溫柔的也算不枉了穿越一遭,卻沒想到男人隻是關注肚裏的孩子?已經有了四個女兒,料想文秀才必定是想要兒子,隻是並不見他朝大夫詢問胎兒性別,似是對此已有十足的把握。自己現在是有孕之身尚可周旋幾個月,若是生出來又是個女兒又該如何是好?再者眼下這個家裏已經到了沒米下鍋的地步,也不知這文秀才是怎麼把日子過成這個樣子。郭小雅即便是大齡剩女,也知道孕婦需要加強營養。更別說還有四個女兒,文秀才一個大男人,加起來就是六張嘴。無米作炊,那樣的生活她隻在故事裏聽說過。由此看來,隻怕是這孕中的幾個月也不是好過的。
劉大夫張了張嘴,似是還有話要說。郭小雅突然想到自己是穿越而來,莫非劉大夫能看出這個?在這個年代大概是要被當作借屍還魂。若是以失憶作借口,眼下倒是個先發製人的好時機。
趁著劉大夫還在沉吟,郭小雅開口問道:“大夫,我還有些不舒服,腦子裏亂嗡嗡的,什麼事都記不起來,人也認不出,不知道該用點什麼藥?”
“這樣啊。”劉大夫連忙接口說,“正是脈象有些奇怪之處。你這個乃是失憶之症,不需用藥,靜養即可。”文秀才看看郭小雅,又看看劉大夫,一臉的疑惑。劉大夫已立起身來,朝郭小雅告辭道:“你這不是大毛病。多睡覺,吃飯照時就行。”說著便拉了欲言又止的文秀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