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雅待四妮兒吃完睡著,二妮兒收拾了碗勺,才招呼她道:“二妮兒,你過來我問你幾句話。”
二妮兒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便奔過來,在郭小雅麵前拉了個小凳子坐下,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望向她,一臉好奇地問道:“娘,你要問我什麼?”
郭小雅說:“我先跟你說件事,你能替我保密嗎?”二妮兒小腦袋點得雞啄米般,郭小雅才緩緩告訴了她自己失憶的事,並再三叮囑她不能告訴別人。郭小雅本以為二妮兒還要問為什麼,哪料她一句也不問,反而向郭小雅問道:“娘你想知道哪些事情,我來告訴你!”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郭小雅心中雖有幾分疑惑,也揀了緊要的先問起來。二妮兒雖小,說話偶爾還有點顛三倒四,大體上也讓郭小雅聽明白了。
原來文秀才原名文繡彩,早年喪父,自幼由孀居的母親也就是本尊的婆婆帶大。他幾年前中了秀才,老母親自然很以為榮耀,逢人便要說道說道。鄉裏人雖是同情她拉扯兒子成人不易,也難免不喜歡這樣的顯擺,久而久之,便把他名字裏的繡彩念作了秀才。其中隱含諷刺之意,二妮兒還是小孩子自然不能理解,還帶著幾分炫耀向郭小雅講述。
能獨個兒把兒子帶大的老太太,大抵都是有幾把刷子的。文老太太也是如此,家裏家外全是一手操持,從不要兒子勞半點心。然而兒子不勞心可以,兒媳不勞心卻不行,但老太太又是慣常事無巨細全要親自過問的,這婆媳之間便免不了常有些不愉快。
及至老太太病倒,更不放心把家交給隻生了一串女娃娃的兒媳婦,竟是直接把當家的權力移交給了才十一歲的大妮兒,大事小事由大妮兒向她請示。也虧得大妮兒還小,對她的指揮甚是順從,幾個月下來已頗有文老太太的風範。
再之後,便是郭小雅傳出懷孕的喜訊,劉大夫把脈後斷言這胎必是男孩無疑。文老太太乍得喜訊,大喜之下竟然一命歸西。臨終叮囑文秀才務必不能讓文家斷了香火,兒媳婦之前便有百般不是也全都一筆勾銷。是以本尊自此之後諸事不過問,隻安心養胎等著瓜熟蒂落。
隻是以郭小雅看來,文老太太雖然沒了,可她和本尊之間的恩怨隻怕並不能隨著文老太太的離世煙消雲散。看今日七七自己不上墳文秀才完全不驚訝的樣子,怕是之前也已經鬧過幾場了。隻是現在的郭小雅已非昔日的本尊,那些恩怨情仇對她來說便真的是過眼雲煙了。
郭小雅支走了二妮兒,又躺床上發起呆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她回到了過往的某一天,久未回家的她打電話給父母,被告知有一個平素無甚來往遠親長輩因病去世了。本來人死為大,過去的百般是非都不必再提。但那天她多問了一句怎麼知道對方去世的消息的,郭爸爸告訴她說:“路上遇到一個老同學。說起自家兒子要找工作,曾托咱們那位遠親辦事,就提起來了。那時他也送了錢讓咱們那個遠親通通路子。到後來工作沒找下來,錢也沒還回來。後來老同學的父親生病住院,手頭緊張,又去他家討要,才要回來。本來以他們的交情,聽到老人住院便是再忙也該去探望的。哪知直到老人家出院,他也沒有去過,連電話都沒有打過一個。再後來,自然是不再聯係了。”
這消息讓當時的郭小雅低落了好幾天。她低落不是因為那個遠親的去世——本來也無甚來往——而是這件事讓她意識到,塵世的是是非非並不會隨著某一個人的離世而終結。它還以另外的形式存在著,並且一直存在下去。
現如今文老太太和本尊的恩怨也是如此。雖然文老太太沒了,本尊心裏的怨氣並沒有消散。隻是如今的軀殼已為郭小雅占據,過往的一切便與她沒有任何的關係。她可以放下過去,從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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