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人靜,幽深的寺中彌漫著濃重的香火味道,寺中掛滿白幔卻並沒有陰森的感覺,反倒是充滿了悠遠古樸的禪意。
一行人靜默地往裏走,見蕭晏沒有要安排她去處的意思,楚洛寧隻好對小沙彌道:“可否勞煩小師傅給我準備間禪房,再備點傷藥?”
小沙彌看向蕭晏,見他不反對,便道:“清光師叔應當還未睡下,姑娘可在此等候片刻,小僧著人引你回房。”
楚洛寧連忙道謝,看著蕭晏一行人走遠,沒等多久,便另有一個小沙彌過來引她去歇息的禪房。
進了單獨的禪房,聞著寺中令人安心的香火味,楚寧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
“清光師叔,便是這位女施主要求醫。”門外響起低聲的交談,楚洛寧聞聲去開門將人請進來。
被稱作清光師叔的僧人一身素白僧衣,頭也未抬,見了個禮後便默不作聲地開始替她處理傷口,整個人透著種頹喪的傲氣。
小僧撓了撓頭,怕楚洛寧誤解廣化寺的僧人不好相與,在一旁解釋:“清光師叔今日心情不佳,還請施主見諒。”
清光師叔原是定安長公主隨行軍醫,定安長公主乃是他最為崇拜之人,長公主新婚之夜驟然薨逝,他定然難受得緊,最近都閉門不出在禪房內為公主祈福。
若不是另一個會醫的師叔不在寺中,他們是萬萬不敢打擾的。
楚洛寧打量著眼前沉默不語的清秀僧人,淡笑著搖頭,心頭有些酸。
這人,依舊和之前一樣,心情不好便不愛說話,也不愛理人,想來是傷心狠了,眼眶都是紅的,說好的男兒有淚不輕彈呢。
清光仿若未聽見他們的交談,手腳麻利地給楚洛寧處理好傷口,留下一瓶藥之後,沉默地起身離開。
楚洛寧摸著包好的額頭,望著這一幕,心底長歎。
她的死,對曾經忠心耿耿護著她的人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在清光走出門前,終是出聲叫住了他。
“不知可否耽誤清光大師片刻,小女子有些關於醫術的困惑想要請教。”
清光回頭,淡漠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和糾結。
一邊是談論醫術,一邊是為主子誦經祈福……
楚洛寧看得想笑,靜靜等著他的回答。
清光是個醫癡,若有人找他談論醫術,若投緣,聊起來幾天不帶歇的。
終於,他下定決心,打發走小沙彌,轉身回來坐下,嚴肅板正地道:“一刻鍾。”
嫋嫋香煙騰起,古樸莊重的禪音回蕩在禪房上空,蕭晏跪坐在蒲團上,不疾不徐地拎起茶壺添了兩杯茶。
片刻後,廣化寺住持悟能大師停下誦經,睜眼看向對麵的年輕人,平靜慈悲的雙眼空泛得似能看穿一切。
蕭晏將其中一杯茶推過去,低沉沙啞的嗓音泄露了他的情緒並非如表麵那麼平靜:“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悟能緩慢地撥弄著佛珠,點頭又搖頭:“昨日我夜觀星象,帝星黯淡,另有雙生帝星新起,其中一顆已滅,但又有微弱光芒藏匿其中,許是有轉機也未可知。”
“轉機?”蕭晏端著茶杯的手顫了顫,眸中微光閃爍,“大師的意思是……”
悟能搖頭,慈悲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天機玄妙,老衲佛法不精,還未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