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有小沙彌送了幹淨的僧袍過來,清光等在外麵,直到她開門才重新入內。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蕭晏身邊的玄景看在了眼裏。

“你說,清光在她房裏待了許久?”

“是,屬下看得分明,清光大師此刻也還在那位姑娘的禪房裏,隻是,大師武藝高強,屬下不敢靠的太近,沒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麼。”玄景羞愧地垂下頭。

蕭晏垂眸,修剪整齊的指甲輕叩著茶盞,漫不經心地思索著。

清光是已逝的定安長公主部下,除了長公主外,對誰都不假辭色,怎會與一個身份不明女子聊這麼久。

“繼續盯著。”蕭晏道,\"找人去查一下那人身份。”

深更半夜出現在他回京路上本身就可疑,又似與清光相識,不得不讓他多想。

玄景領命退下。

夜已深,化不開的濃稠夜色被月光斬開,滿寺的縞素格外刺目,蕭晏負手立在窗邊,冷清韶秀的臉上蒙上一層月輝,莫名寂寥。

“好了,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歇著吧。”另一邊禪房裏,聊了半宿,楚洛寧困得直打哈欠,催促著清光趕緊走,\"明日派人去暗地裏打聽打聽京中可有哪家貴女走失了的。\"

說不定就是“她”。

清光一步三回頭,生怕一轉眼她就不見了,今晚這一切隻是個夢一樣。

若這是夢,那他寧願長睡不醒。

“那我明日把主子沒死的消息傳給其他人,大家夥振作起來早日為殿下報仇。”

楚洛寧搖頭:“先不,等弄清楚我如今的身份再說,你單獨派人去查,不必驚動其他人,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被害的事疑點頗多,齊驊給她下的毒正是她曾中過的毒,她中過何種毒,知道的人並不多,齊驊是如何知道的?

清光眼神微黯,難道有人背叛了殿下嗎?

“屬下明白了。”

夜風拂過喪帆,扭曲了闖入窗欞的月光,床上的人眉頭不知何時皺了起來,額頭冷汗顆顆沁出。

建安二十五年,定北王蕭晏謀反,戰火紛飛,生靈塗炭,廣化寺化為廢墟……

許久之後,楚洛寧猛地驚醒坐了起來,額頭滿是冷汗,心髒突突跳個不停。

腦子裏一會兒是大婚之夜新婚夫婿遞上的那杯毒酒,枉她一身武藝,沒有死在戰場上,反而死在宵小之輩的算計裏,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將她淹沒。

一會兒又是夢境裏蕭晏謀反的那一幕,十萬大軍圍困宮城,剛登基不久的太子見大勢已去,開宮門迎他入宮,雙手奉上國璽,卑微討好,沒有半分皇族氣節。

楚洛寧又是一陣惱怒失望,她這個胞弟自小體弱,聽多了太子病弱不堪為儲的言語,以致心智扭曲,登上大寶卻也失了皇家子女的仁德以及血性。

蕭晏銀白戰甲加身,手執利劍,神清骨秀,銀白泛著冷光的劍尖挑起新帝的下巴,滿意地欣賞著新帝恐懼又敢怒不敢言的臉色。

片刻後,鋒利的劍身入鞘,蕭晏隨手接過國璽,像拋普通的玉石似的拋著玩,嘴角笑容譏誚:“這大盛皇室,沒了定安長公主,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