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破舊的小院中,韓頌乖乖地坐在壯漢麵前,不敢有任何倨傲之色。在關乎生死的關鍵時刻,他總是很穩當的。
“好漢想說什麼事情?我最喜歡聽別人講故事了,我看好漢長得英姿颯爽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好漢要說什麼,我就聽什麼,我這人沒什麼別的特長,就是比較善於傾聽。”
那壯漢仰起頭看了看天,已經快午時了。
有些該說的現在就必須說了,再不說,可能就真的沒時間了。
“我想跟你說三件事。”壯漢直視韓頌,“第一件事,你不是一個普通人,這點你要記住,把眼界放開;第二件事,他正在盯著你,你現在很危險,趕緊收拾東西出城去,也別回杏花村,一個人逃走,走得越遠越好。”
壯漢頓了頓,若有所思。“第三件事,你逃走之後,從此我廖成虎和你家兩不相欠。”
說完之後,廖成虎若有所思,他回過頭深深地看了韓頌一眼,欲言又止。很難想象以為如此彪悍的大叔會做出這種曖昧動作,看過一眼之後,他留下一粒黑色的藥丸便像一陣風一樣離開了。
果然是風一般的大叔啊!一看這身法就是高手。
韓頌呆了呆,突然覺得腦袋一時消化不了這麼多問題。而那名壯漢連自己提問的機會都沒給,說完就走,瀟灑倒是瀟灑,隻是也有點太不負責了。
韓頌學著壯漢的語氣將他的話咀嚼了一遍,越想越好笑,越想越難懂。
第一件事,我不是一個普通人。關於這點,韓頌倒是不介意承認,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很特別,嗯,準確地來說是相當特別。杏花村是一個奇怪的村子,隻有二百多號人,卻全都是清一色的男人,連一個女娃或者老太婆都沒有,從這麼一個村子裏長大的人再普通也普通不到哪裏去。所以對於東街上看到的那個騎白馬的漂亮姑娘,他還是很高興的,那時雖說神情倨傲滿不在乎,一小半原因是因為陳義老道的交代,更多的原因則是自己當時確實呆住了,春心蕩漾了,抽風了。
第二件事就奇怪了,他在盯著我。這個他是誰?我有危險,為什麼有危險?自小在杏花村長大,韓頌自認還沒有得罪過什麼外人。至於杏花村的那一夥老光棍,得罪就得罪了,反正他們都得乖乖聽自己老師的。至於偷偷跑到鄰村桃花村去偷看姑娘洗澡的事,一直都隻有自己知道,就算得罪了那些姑娘她們也不知道。
第三件事,似乎是叫廖成虎的壯漢欠了自己家裏一個人情。隻是,欠了別人一個人情就這麼說兩句話就兩清了?韓頌心裏暗罵那廖成虎也忒不厚道了,這就像你借了別人十兩銀子,過了好多年等人家忘得差不多了,突然上門到他家說:恭喜恭喜,賀喜賀喜!幾年不見,你硬是越發長得瀟灑了,此後定然紫氣東來富貴無邊!那十兩銀子的事就算了吧!
韓頌自忖自己使用這種賴皮的方法還說的過去,那壯漢卻也是如此,實在是天理不容,天道不公。
人啊,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片刻之後,韓頌意識到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得先把躺在地上爛醉如泥的陳義老道弄醒。他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廖成虎放在小石桌上的黑色藥丸,拿到鼻子下聞了聞,頓時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這東西,真他媽臭!
一想起自己不久前才吃過這種黑色藥丸,他皺了皺眉,朝著小院門唾了一口。
扶起老道,把黑色藥丸送進他的嘴裏後,韓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去廚房漱口洗手。他無法想象這種黑色的小藥丸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味道,就好像是同時把世界上最腥最騷最臭的三種氣味封印在裏麵,而被人吃進去之後,封印解除,所有的腥騷臭一股腦地全湧了出來,連打的嗝都是那種能熏死人的臭。
他很是覺得現在從嘴中嗬一口氣出來會比一百個人同時放的屁還要臭,而且是那種令人窒息的臭。
在廚房鼓搗好一會兒之後,那種臭氣還是像狗皮膏藥一樣死死貼在他身上,準確地來說是口中。沒辦法,他隻好返回小院,去看看那老道怎麼樣了。
陳義老道此時已經從爛醉如泥的狀態醒了過來,正坐在小石桌旁。他嗬了一口氣到手中,然後又放到鼻子下使勁聞了聞,鼻翼聳動,似是在吸鼻涕,又像是在品嚐這臭氣。
韓頌看到這場麵忍不住說道:“怎麼,陳老神仙喜歡這這氣味?老神仙果然就是老神仙,品味果然非同凡響。”
老道白了他一眼,又往手掌中嗬了一口氣聞了聞,自顧自說道:“原來是中了千年醉。”
韓頌轉過身背對著老道,也學著老道的樣子嗬了一口氣到手掌中聞聞,他以為這是什麼功法,可以去除這種臭味,但是……知道真相的他眼淚掉下來。
“剛才什麼人來過?”老道瞬間“飄”到韓頌麵前扶住他的肩膀急切問道。
老道一開口,又是一股臭氣襲來。
韓頌趕緊掙開,捏著鼻子退後幾步,說道:“不急不急,我來慢慢給你說。不過現在我們嘴巴太臭了,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你自己不怕臭不要緊,我這小胳膊小腿的,被這臭氣熏幾下還不得萎縮了。”